早前气焰嚣嚣的十几匹马没有惊醒阿贵,倒是这两个拦路的少年,让阿贵傻愣愣的看了片刻。
阿贵只盯着岳文翰出神,露出了笑脸来,叫停了牛车,取了水囊,又给夜殊给他的舍不得的灵粟原浆给了文翰两瓶。
拦车的两名少年中,那名个头高些,人也壮实些的和殊儿有几分相似。虽说那人身上没有殊儿的那股好闻的气味,不过光是六七分相似的模样,就已让阿贵对其生出了莫名的好感来。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那副友好的笑容,在铁蛋看来,说不出的怪异。
“翰哥,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他给的东西可别下了毒,”阿贵对着文翰直发傻笑。
他见阿贵一身华贵的天师服,偏坐着辆牛车,他带得那只狗,正阴阴地对着他们俩,发出了“榴榴”的叫声。
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再加上铁蛋听说,在枭骑国,因女子强悍,国内盛行圈养少年男宠。有些面貌不错的少年,行在路上,一不留神就被人掠走了,关进了豪门大户里。
岳文翰模样虽不算俊俏,可五官样貌都算中上,说话掷地有声,没准就被这些异人看上了。
铁蛋推了推文翰,示意他不要接。
文翰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离乡背井的经历,让他对人生了些戒意。
只是他的肚皮已经饿得贴在了脊梁上了,再不找些吃得填肚子,喝口水,是绝无可能撑到云霞城的。
他不能辜负了铁叔,还有娘和姝儿的大仇,他必须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回归故土,去查清楚娘和姝儿的死因。
岳文翰不再迟疑,先喝了一口,确定了无毒后,再将水递给了铁蛋。
至于那两个玉瓶,阿贵接过来后,才一打开,就闻到了股熟悉的气味。
这是铁叔早前分给他和铁蛋服用的灵粟原浆。
铁蛋也嗅到了那股好闻的香气。那灵粟原浆铁叔每次都是作为了两人完成了训练后的奖励。
一次不多,而且都是稀释了服用。可现在这个赶车的少年,一出手就是两瓶,全都是没稀释过的。看着品质,比铁叔拿出来的那些要好上许多。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牛...慢了,”阿贵回过了神来,殊儿和猴子八成又是去“秘密修炼”去了。
阿贵和夜殊独处过几次,对于她无端端的突然失踪,也已经习惯了。
他摸出了张符箓,牛车又快了起来,如风驰电掣一样,往前方冲去。
车马辘辘,只留下了一路的尘土给了那两名不觉停下来的少年。
“翰哥,那人好厉害,”铁蛋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跑得比云骢马还要快地猛牛。
“他似乎是个符师,”岳文翰身怀大仇,对修炼的事比铁蛋要上心很多。他知道那日阻击他们的是名邪修。
擅长使用符箓的是符修,还有丹修、器修。在修者为主的其他国里,丹修的地位很高。譬如岳家的本家,岳青城的正氏步氏就是个丹师。
岳文翰是个内敛性子,他虽是从未在娘亲和妹妹的面前说起过,可他对本家的了解,却远胜过到隋云前的夜殊。
而在武者为尊的枭骑国,器师的地位很尊贵。
“符师,哎呀,坏了。我们不该讨水喝的,该要个‘千里疾行符’,我听爹说过,那玩意只要用上一张,就能跑得比马还快,我们就能抢在前头赶到云霞城了,”铁蛋惋惜不已,他见识没岳文翰多,可他也记得以前在徽镇时,见过素清观的道士,念了几个符文,就能治好病人。
“你小子,老是想打些偏门的主意,我们是武者,体质与修者不同。随便用了符箓,很可能会耗损自身。你要是云骑营,你会要一个气力耗竭,半死不活的预备役?”岳文翰好气又好笑,将另一瓶灵粟原浆给了铁蛋。
他摸着手中的玉瓶,心里很是感激。这两瓶补充灵力的灵浆,对如今的他们而言,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
那名少年天师,倘若将来有机会再碰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在阿贵的“神行符”的帮助下,牛车快速奔走在了松平赤原间。
车上的阿贵,继续钻研着他的符箓。
琊寰仙府里,夜殊脸膛通红,瞳孔里,闪着几分凝色。
集合了一千种妖语,她从白弥那,得到了炼傀的方法。
“炼傀有两种方法,一为阳炼之法,即用火炼。还有一种为水炼之法。”白弥传授了炼化之法后,就将那具幻影血蝠的尸骸交给了夜殊。
存放在储物袋里的血蝠骸,就如一枚雕刻成了蝠形的红水晶。
在赤霞火的映照下,流光宛转。
夜殊擅长控火,火炼是她最先想到的。
纤细的手中,珑火甲长长了数寸。
同炼化丹药的火阵和火球术时不同,这一次的控火,要更加细致,更加精确计算。
先是一个火球,在了珑火甲的几道甲风下,火球被撕裂成了一条条如丝发般大小的火线。
那火线在小如拳头大小的幻蝠骸间穿梭着,从翅骨到颅骨再到了细微的趾骨,如同老鼠一般的幻影蝠,骨上每增加一跟火线,身上就如注入了一股夜殊的灵力。
很快,它就成了一个牵线木偶。
夜殊的珑火甲一动,那拳头大小的幻影蝠就跟着一动。
一股很是微妙的联系,在夜殊和蝙蝠间,建立了起来。夜殊不停地补充着手间的灵力。
从它的趾骨开始,那具只剩了尸骸的幻影蝙蝠,血肉逐渐丰满,形成了一团明艳的蝙蝠形态。
弹珠大小的眼,尖如老鼠的嘴小小的三角脑袋。
死了千余年的纯血统蝠妖,在火焰中浴火重生了般。
“幻音波第一重,”夜殊轻抬下了尾甲,幻影蝠的口中,幻海潮生。
仙府内,扑簌簌着从墙壁上滚落了大量的岩灰。
道天洞府里的岩石,都是奇硬无比的金刚页岩。
寻常的刀具都难以撼动,还没升级前的蝗十刃,也只能刮下几两灰。
“幻音波第二重,”这一次,夜殊的五指合拢,拉扯着她手间的红色丝线,如深海中的水草,摇曳起来。
“铿”,这一次击可比金刚之力,直接在石壁上砍出了一道深入刀痕。
夜殊想尝试着幻音波第三重,才刚一拉扯,手中的火丝线就被扯断了。
“火炼之法,刚而猛,炼化的很快,可也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只要控火稍有不稳,幻影蝠就会脱离控制,”白弥事先的告诫果然成真。
用赤霞火炼化,虽说立马见效,可是只能施展第一重和第二重的幻音波,且只是单体攻击。
夜殊最是觊觎的幻影刺杀,杀敌时的必杀技,却是不能使用,这样的结果,夜殊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还有一种是水炼之法。
夜殊想了想,取出了那口海枯玉瓶。
海枯玉瓶里的水有了多种功效,对于器师符师而言,这种来历不明的魔水,有了神奇的提升炼器和丹药的品阶的作用。
夜殊在进入洞府后,为了验证白弥的说法,先炼了一炉的玉蝻丹。
无论是控火还是取材,她都是和前几次用了相同的法子,只是在最后出丹时,加了一滴海枯玉瓶里的水。
就是那一滴水,她这次炼出来的这一炉丹药里,五颗醉王丹,五颗玉蝻丹。
而且所有的玉蝻丹都带了一条丹纹。五颗醉王丸里,有四颗二品醉王丸,一颗三品醉王丸。
如此的成丹率,说是夜殊的侥幸,还不如说那海枯玉瓶的水委实神奇。
水炼之法,用了这样神奇的水再好不过。
夜殊执起了玉瓶,玉瓶斜在了半空,细密的水珠倾斜而下,化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
“凝,”夜殊运气了凝水诀。水雾在她的指尖,凝成了冰丝线。
那冰丝线击打向了幻影血蝠。
冰蓝色的丝线,在血蝠骸旁,织就成了一张网。
“收,”夜殊左手一挥那丝线立时缩回到了手间,水汽钻入了她的指尖。
血蝠骸的颜色逐渐变得透明,用肉眼看,竟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夜殊大喜,“幻影刺杀第三重,”只见空气忽的被撕裂开一半,一股无形的风影。
琊寰洞府里,山壁离开了一处的坑洞。这个坑洞,若是留在了胸口或是...
“水炼之术,用来炼傀倒是极好,不知丹药之类的炼化,能不能也用水炼之术,”夜殊得了启发,立时在道天留下的那枚基础玉简里,记下了一笔。
用水炼法炼化后的幻蝠傀,成了真正的幻傀。在了隐匿刺杀方面,让夜殊很是满意。
炼丹和炼傀让夜殊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用三足鼎姿入定,夜殊约是用了半天的时间,将体内的灵力再次补足。
枭骑国的多蓝谷在全境内赫赫有名,也是各国修者,甚至有些外界的修者前来捉捕妖兽之地。
如此的地方,玉蝻丹和醉王丸当会很畅销。
夜殊再炼了几炉丹,以备进入枭骑国后,能脱手卖出去。
云霞城的城主,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崇云公主。
此人对夜殊而言,非敌亦非友,不过对夜殊而言,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在进入云霞城后,利用崇云公主在枭骑国的势力,查找一下兄长和铁囚等人的下落。
距离上一次铁囚的传音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算算脚程,铁囚等人早该进入枭骑国的境内。他们也该安顿好了,为何迟迟没有送来落脚的地方。夜殊心间有几分不安。
“也罢,多说无用,留了阿贵一人看车,久了他兴许会着急。阿贵的‘神行符’能支持半日左右的功夫,也该到了松平赤原了,”白弥这些日似在忙碌着什么,每日神神秘秘的,有几次甚至一妖独自出行,他此时不在仙府里。
天色已经暗了,阿贵已经不在车上了。
牛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地面上生了堆火,牛车上的牛被解了下来,啃着草。
阿贵在空地上留了三处位置,分别用干净的干草铺好了,看着干草的形状,是为了夜殊和白弥准备的。
莲落在的时候,不用干草铺子,她大多时候负责把风,偶尔才会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树干上。
“白弥哪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夜殊等人深夜栖息在了荒山里过夜了。
早几次都是由莲落把风的,夜殊和阿贵几人,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省心的很。
今夜却是要夜殊一人独自看守了。
夜殊摸出了些干馍和肉干,在火上烤热了。
食物的香味,飘到了阿贵的鼻下,傻子和夜殊这两个半吊子的修者,都有一个爱好,喜欢吃凡食,多于灵粟原浆之流的修者专用药丸。
夜殊的这些干馍又是用灵粟粉加工后制成的,肉干倒是普通的牛肉。
阿贵醒了过来,见了夜殊,欢喜地睡意全无,坐到了夜殊身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男...殊儿...”阿贵想形容白天他遇到了个和她长得特别像的人,偏他嘴里还塞着干馍,说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也不怕噎着,先吃了,有话待会儿说,”夜殊找了找水囊,发现水囊袋子少了一口,也没放在心上,大热天的,阿贵多喝了一袋也是正常的。
夜殊担心的是,在陌生的松平赤原上,水源会不大安全。白弥这厮,虽是不中用了些,可野外生存的能力,绝对是要强过她和阿贵的。
只是五灵潭了的水不能多喝,明早天亮了,她得差使着白弥去附近找水源补充些淡水。
离开仙府已经好一阵子了,还是没看到金毛猴的踪影。
猴子哪里去了?若不是她已经和猴子签了本命契约,她真以为那猴子独自落跑了。
夜殊正要尝试着用神识沟通,火光照得周边的树丛黑压压的,时不时有了绿色的光在树丛里闪着,像是野兽的眼,又像是磷火。
“咕咕--”,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像是笛音,又像是鸟叫,从了树林的那一端传了过来。
夜殊一听,不自禁站了起来,那声音她竟是认得的,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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