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还是那个他,那个爱着她的辛归辰。他的心,从没离开过。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他宁愿她去恨他,去怪他,也不愿她有一分一毫的危险。
“你怎么这么傻……”罗意啜泣着,轻手抚摩着辛归辰的额头,像抚摩孩子。
秦正非说,“罗意,老板为了阻止黎定安,他昏迷前就交代过我,说是如果他今天凌晨醒不过来,就让我启动C计划。”
“C计划?”罗意愕然地看向秦正非。
“外界一直以为联图公司在市郊的实验室开展镜岛环境研究,但那只是幌子。我们真正的基地,其实就在联图大厦副楼的地下室里。老板怕自己昏迷以后,黎定安打起联图镜岛项目的主意,于是就主动让市郊的实验室毁于一场事故。只有这样,我们项目的真正进度才可以保密,接下来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那镜岛项目,现在还在继续?”
秦正非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进一步把真相告诉罗意。
罗意敏感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秦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正非破罐破摔地叹口气,终于说,“老板本来谁都不让告诉的。现在的镜岛项目,是为了让黎定安离开地球。但是老板很可能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什么?”罗意的心再一紧。
“我也不知道,老板那天只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
“秦秘书,拜托你不要隐瞒我。”
秦正非为难地瘪瘪嘴,“我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了。”
罗意默然转过脸,握住辛归辰的手,喃喃地问,“秦秘书,那现在……我可以做点什么?”
“现在老板用了药,据杰克说大概还要半天才能醒过来。等老板醒了,你帮忙劝劝他,我们还是送他去医院吧!他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罗意没接话。她慢慢掀开被子,将辛归辰的睡衣向上轻轻撩起。她看到了那块能量电池,淡蓝色的,嵌在他胸口,闪着微弱的光。
她想起密室预言“拦住辛博士”的提示。她突然明白,神秘人留言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保护辛归辰远离伤害。
诡奥莫测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罗意的指腹顺着电池的表面往下,来到他的腰腹,那里新添的伤痕猩红尤其扎眼。她的泪一滴滴落在被单上。
罗意颤声说,“这么多伤……该有多疼啊……”
“罗意,老板现在不能依靠这块电池来让身体痊愈,咱们一定要劝他去医院。”秦正非说完,将辛归辰的睡衣拉下来,又帮他盖好被单。
罗意麻木地握着辛归辰的手,灵魂出窍了似的凝视着他的眉眼。良久,她问,“去医院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秦正非一脸凝重,“最坏的结果就是,老板的身份暴露,从此在地球上待不下去。不过,我在一家医院有熟人,可以帮忙保密。要是不去医院,我真担心他撑不了多久,去医院的话至少可以长久保命。”
罗意想也没想就说,“那就去医院。”
“但老板一向很倔。你需要说服他,否则如果在半路上他醒过来,不愿意去医院,那结果只会更糟。毕竟这间卧室里还有很多医疗设备可以用。”
罗意点点头,“我明白了。”
辛归辰在傍晚时分醒了过来。他撑开眼帘的时候,看见了罗意的脸,她脸颊上有泪痕,嘴角却带笑。
这个瞬间,辛归辰什么都明白了——罗意知道了所有真相。
他嗫嚅了几下,还没出声,她已经俯身在他的唇角印下轻轻的一吻。
她含泪笑着,对他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离开你了。”
辛归辰眼里起了雾,他紧盯着罗意,苦笑着吐出两个字:“你傻。”
“送你去医院吧。”她说。
“不用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他的谎撒得没什么底气。
她忍住泪,握紧了他的手,“秦秘书什么都告诉我了,你现在必须去医院。”
“但秦秘书不知道,我有备用电池。”
“可你的备用电池不是已经被人拿走了吗……”
“我重新找了回来。”辛归辰扯起一抹笑,尽量使这个谎言听起来像那么回事,“虽然我受了伤,但我还是比普通人要更敏锐,我找到那块电池并不难。现在它正在修复当中,只需一周的时间。到时候换上电池,我就可以完全恢复健康了。”
罗意将信将疑地问,“那块电池在哪儿?我想看看。”
“抱歉,电池需要在真空室处理一百个小时,现在还不能拿出来。”辛归辰有气无力地笑笑。他说完对着床头语音系统叫了声“秦秘书”。
很快有人敲门,是秦正非,他在门口问,“老板,是叫我吗?”
辛归辰说,“请进。”
秦正非走进来看到老板恢复了一丝起色,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秦秘书,在我昏迷之前,给了你一个小型保险箱,你有没有把它放进真空室?”辛归辰说着给了秦正非一个眼色。
身为秘书长久积累的默契,让秦正非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仍然按照老板眼神的指示点了点头,“放进去了。”
“时间设定好了吗?整整一百个小时。”辛归辰补充道。
秦正非继续不明所以,但继续点点头,“设定好了。”
辛归辰转向罗意,柔声说,“这下你该放心了。”
秦正非立刻明白老板在干什么。老板不仅拒绝去医院,还编好了理由让罗意放心。他心下一沉,脸上也僵了,但悔之晚矣。
罗意看看辛归辰,又看看秦正非,“秦秘书,他说的是真的吗?”
一秒钟内,秦正非脑子里的理智和情感搏斗了好几个来回,最终他选择听老板的。老板自己不愿去医院,那谁也没办法送他去。老板想暂时让罗意安心,他只好配合到底。
于是秦正非很肯定地说,“是真的。”
辛归辰进一步解释,“秦秘书,那个保险箱里放着的是能量电池,抱歉,之前我没告诉你。”
“老板,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秦正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苦到了底。
罗意终于稍稍安心,“谢谢你,秦秘书。”
“那我先出去了。”秦正非说完走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罗意没再追问。她躺下来,轻轻靠着辛归辰。两个人近在咫尺地看着彼此,都无话。
但一切理解、体谅还有深意,都在这沉默里了。
隔了很久,罗意突然问,“还记得你跟我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
“恋爱要做的一百件事。我们还有很多都没有做。”
“那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他问。
“陪你。”
“这不算。”没想到辛归辰刚一恢复精力就开始抬杠。
罗意欣慰地笑笑,“那你想做什么?”
“做罗小姐想做的事情。”
“那我想做什么?”
“去海岸线旅行。”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她撒娇地靠他再近一些。
“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蛔虫,小狗,大猪蹄子……我都没意见。”
罗意忽地抬头,“大猪蹄子?!”
辛归辰的唇角微微牵起,“跟我分手的时候,你可没少骂我是大猪蹄子。”
“你……”罗意投了降,她如今知道他拥有手眼通天的超感知力,许多事都不足为奇了。
辛归辰又说,“去海岸线旅行这个愿望,是你在社交账号里提过的。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喜欢秋天不喜欢冬天,你喜欢海鲜不喜欢吃辣,你从小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好记者,你怕蟑螂,但你却不怕黑……”
罗意一边听,泪水一边浸湿了枕头。
前路茫茫,命运未知。即便辛归辰重新恢复健康,罗意也知道他仍旧面临着险境,整个地球都面临着危险。
她多希望他们都是普通的地球人类,活到足够的寿数就一起终老,没有什么镜岛变异,没有任何谜团和危险。
她甚至希望他们可以做一对贫穷的凡世夫妻,只要相守,便什么都有了。
夜里,辛归辰可以下床了。即便受了重伤,电池也没那么经用了,但他的体能和恢复速度依然好过所有地球人。几天的睡眠让他的伤口恢复了大半,尽管痛感仍在。
辛归辰披上外套,潇洒一笑,“罗小姐,你该知道,你的男朋友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没那么容易倒下。”
罗意也笑,心里却苦涩得很。
辛归辰拿出平板电脑,打开网站,选择了一条海岸线旅行线路。这条线路沿着新西兰西海岸一路进发,沿途可以将最美的星空和海洋尽收眼底。他将线路告诉露丝,露丝很快就买好了机票,订好了酒店。
随后辛归辰给了罗意一个倜傥无限的笑容,“罗小姐,愿意跟你的男朋友一起度过一段浪漫旅程吗?”
“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好多了。”辛归辰游刃有余地说,“不信你可以问杰克。再睡一觉,保证痊愈。”
“不行,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休息。”
“那过几天等我换上新的电池,我们再出发?”他让了步。
她这才点点头,“到时候再看吧。”
他将她揽入怀里,轻拍她的肩背,“我知道你的新西兰签证还没过期,所以选了新西兰。”
“从现在开始,我正式认可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罗意笑道。
“谢谢主人。”
辛归辰说完突然一阵咳嗽。罗意紧张地放开他,“你怎么了?”
“没事,受了点凉。”辛归辰一派轻松地笑。
罗意阵阵心疼,他明明就在忍痛。
辛归辰在罗意额头上吻了一记,“别担心,过几天就能换电池了。然后我们再出发去新西兰。等我们从新西兰回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你一定不能骗我。”她靠在他的心口,听见他的心跳,她真想就这么听一辈子。
“我保证,不骗你。”真抱歉,我只能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