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执本以为风头过去,这件事已就此告一段落,怎料有日出门,突然被一群贵族小姐围住,一个个毫无淑女风范,上来又拉又扯,非要他告知李青莲的下落。
他好不容易脱身,才明白着实低估了这些大武女子追星的狂热程度,也是怕了这群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心有余悸之下,索性不再出门。
也道是诗仙的魅力着实恐怖,后来杨执还听说,那位将军府的王大小姐,不知怎的,突然大病一场,差点没要去半条命,坊间有小道消息传言,她是思念李青莲所致。
李青莲拍拍屁股走了,却留下无数女子在深夜中难以入睡,抱着他的诗集,对月泪光晶莹——
李公子,你到底在哪儿……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
都说时间可以逐渐抹去一切,可李青莲在洛阳城中留下的痕迹,却依然难以令人们所忘却。
兼之他的诗集在城中大卖,这位诗才空前绝后的神仙人物,更加为人所津津乐道。
这日。
杨执照旧在院子里打五禽戏,经过长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一个颇为可喜的程度,虽然还不能完全同正常人一样,可与初来乍到时相比,已是如云泥之别。
如果说初来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然虚弱到恐怕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打不过,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的说,已经可以形成碾压态势了。
他现在的身体,足以支撑他进行短暂的剧烈体力运动,这也让他准备重拾荒废已久的兴趣爱好。
做完最后的熊戏,他掂着脚步,一连打出三拳。
速度还算快,可相比于原来,还是太慢,力道更是没法比。
不过他也不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能够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身体调理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也是该庆幸,这具身体还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否则哪怕杨执对自己的医术再是自信,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病症末期,即便他医术再高超,亦是回天乏术。
又是迅速打出几拳,院子里的下人见状,俱是不由在心中纳闷,姑爷这精神体力是越来越好了,难道说姑爷每天喝的那老些汤药,真的起了效果?
可他患得是肺痨绝症啊!
下人们实在无法理解,最后只能认为杨执是回光返照,别看现在闹得欢实,实则却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唉。
姑爷挺好个人,无论对待谁,都是和颜悦色,还给自己这些签了死契的下人发工钱,咋就得了这么个病。
下人们不由在心中叹息。
杨执哪里知道,自己在那些下人的心中,已经是半条腿踩进了棺材里,没准何时就会突然咽气的短命鬼。
当然,就算知道,以他的性情,多半也只会一笑置之。
他自顾打拳,突然,木头跑了回来,满脸喜色,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道:“姑爷,卖诗集的银子,我取回来了!”
杨执神色不变,停下接过东寻紧跟着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坐在院中间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吹去上面的浮碎,淡然说道:“多少。”
木头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摞崭新的银票,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一万六千九百三十一两四钱!”
杨执一震,坐不住了。
夺少?
一万六千多两!
他随即接过,细细一数,只见都是一千两的票子,足有十七张。
墨云斋发行诗集,也就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卖出这么多!
他只觉惊讶。
虽然他料定诗集必定会大卖,但诗集这种东西,毕竟不是普遍大众所能消费得起的,就算洛阳百姓皆都家中殷实,又有几个愿意掏银子买诗集这等华而不实之物。
诗集的主要受众,还是那些颇有闲钱附庸风雅的贵族。
再就是仰慕李青莲才华的读书人,多半也不会吝惜银钱,买来诗集拜读。
然而读书人大都寒酸。
洛阳即便曾作为国都,贵族也并非遍地都是。
按照杨执的设想,这本诗集所能给自己带来的收益,顶天也就是几千两银子,可他着实没想到,只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分成便有一万多两银子!
一万多两是什么概念?
寻常百姓之家,积蓄一生,也未必能攒出几十两。
那些在酒楼中做工的伙计,一个月也就四钱银子。
即便是在码头扛麻袋的苦力,抛洒汗水,工钱至多也就不到一两。
一万多两,可以雇佣一万多个苦力,辛苦干活一个多月。
搁在寻常百姓手里,几辈子都花不完!
对于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这都堪称是一个可望而不及的天文数字。
难道是那些贵族小姐发力了?
念头刚一闪过。
只听木头说道:“我去取银子的时候,黄掌柜嘴巴都合不拢了,也是没想到李先生的诗,竟如此受追捧。黄掌柜说了,这年头,书籍的买卖不好做,尤其是诗集,说句关起门来的话,别看现在一片盛世繁华,可局势动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若非手里头颇有闲钱,谁会买诗集啊。”
“可李先生的诗,却是好卖的一塌糊涂……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快将墨云斋的门槛给踩平了,好多都一股脑买个几十甚至上百本,那位兵马司统领的女儿,更是派人一次买了三百本!墨云斋的作坊即便日夜加工,亦是供不应求,黄掌柜说他做了一辈子书籍的生意,还从未见过为了买书整天过去砸门的……”
果然。
杨执苦笑。
早就预料到这群贵族小姐必定会不余遗力的支持李青莲,可没曾想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们的狂热程度。
木头说道:“姑爷,既然诗集卖的这么好,咱们何不趁热打铁,再给黄掌柜几篇?”
杨执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取出李青莲留下的印章,交给木头,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再将这些诗编到诗集里,不如拆成单章,这是李先生的印章,你懂我的意思么?”
木头只是愣了一愣,随即恍然道:“李先生亲笔,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