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没有对曼筱璃说再见,也没有去见魏文苍最后一面。告别这种东西,挑明了只会徒增伤感,也有可能会让人失去离开的勇气,也许曾经的她不会有诸如此类的情感,但现在的她,在爱情与友情的洗礼下,已然不同。
她驻足在十字路口的一侧人行道上,没有立即飞到空中,而是施展了一层屏蔽幻象。
“白泽。”
随着何霖胧话音落下,白泽单膝跪地的身影便是在其身后浮现:“吾王。”
“你什么时候出关的?”何霖胧淡淡地问。
“就在前天。”白泽激动道,“听说吾王来到了西康市,我便赶来为吾王献上犬马之劳。”
“唔,终于突破SSS级了呢,不错,没让本小姐失望。”何霖胧颔首,“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怨者的么?”
“记得,我永远也忘不了四年前。”白泽的眼瞳闪过猩红,“鬼厄的邪教毁了我的家庭,残害了我的父母,我与他不共戴天。”
何霖胧轻“嗯”了一下。
怨者窝里斗的情况其实很少见,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下相互间一般都会避免利益冲突,不会出现生死仇敌,在实力不等的情况下更没什么可说的,弱肉强食,弱者只能服从强者。
而怨者害人,受害者大多数情况是活不成的,即便存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变成怨者,即便成为了怨者,也很难成长到与害人者实力同等的地步,即便成长到了那一步,滔天的仇恨或许也早已化解了。对怨者而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其他又算的了什么?
白泽可以说是一个特例,他是唯一忠于何霖胧、不图利益的怨尊,至于为什么——她的实力是一部分,最主要的可能还是那所谓的爱吧,但白泽对她的爱与鬼厄的有本质不同,白泽是一种单方面付出的爱,鬼厄是一种索取的爱,不,鬼厄那种根本不是爱,是贪婪。
何霖胧可是清楚,鬼厄垂涎的不止是她的身体,更多的是自然负能,然而鬼厄并不知道,即便他能与她双修得到一部分自然负能,他也不可能成为怨王。
哼,笑话,怨王是天地自然选择出来的,岂是人力就可以赋予的?不过她也懒得揭破鬼厄的幻想,因为这家伙虽然讨厌,勉强还有点利用价值。
而白泽,是何霖胧除魏文苍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他最优秀的一点就是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对她产生无礼的想法也不会逾越半步,这倒是与魏文苍类似。
可惜缘分这种东西是天注定的,尽管白泽以怨者的标准来说称得上是谦谦君子,但何霖胧就是对他无感。不过白泽对何霖胧来说也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毕竟在这样的年代,一只忠心耿耿、无怨无悔的舔狗是很难找的,全世界可能都没有几只,比稀有动物还宝贵。
这些都是何霖胧的真实想法,听上去很残酷,但她打算从今天开始不再亏待白泽,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对他温柔以待,除了魏文苍,白泽将是第二个能享受到她温柔的男人,光是这份殊荣,就足以让他肝脑涂地舍生忘死了。
“白泽,我现在还要你记住一句话。”何霖胧交叉双腿,踮起脚尖,上身前倾,双手叠在腰后,脆生生地说,“即入地狱,不祸世人。”
白泽还是第一次见到何霖胧做出这样小女生的可爱姿势,而且她的脑袋还与他的前额贴得非常近——他闻着何霖胧吐出来的芳涟,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上瞬间晕染了一坨坨醉红,几乎幸福得要晕厥过去:“我……我必当遵从吾王的旨意,如若不然,天诛地灭!”
“很好。”何霖胧盈盈一笑,一个漂亮的转身,“嗯哼,回去我要好好恶补电视剧,这段时间把本小姐憋坏了……”
王晓天在地铁站耐心地等待曼筱璃。没办法,何霖胧一走,他女朋友也没心思闲逛,他只能遵从曼筱璃的命令来“芦望桥”迎接了。
下午的地铁站仍然是熙熙攘攘,几分钟后,随着列车入站,王晓天的视线也停留在了车厢内部。车门打开,男女老少鱼贯而出,他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一个粉色露肩裙的女生,便招手向她走去。
“怎么啦?”王晓天穿过人流,见曼筱璃横眉竖目的样子,一手按住后者精致的锁骨,关切地问。
“别提了,遇到个没道德素养的奇葩。”曼筱璃把长链单肩包挂在王晓天的身上,推着他乘上扶梯,“刚刚车厢上有一位孕妇,我让出了座位想给她,结果旁边一个男的二话不说就占了座位。”
“够无耻的。”王晓天没有大惊小怪,“然后呢?”
“然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占我给孕妇阿姨让的座位,他说谁抢到就是谁的,孕妇坐什么地铁公交车?完全是她们自找的,没有座位怪不得谁。”曼筱璃愤愤地说,“把自私和没良心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气死我了。”
“别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看到那个男的装睡,他们都哑巴了。”
“喔,那男的多大啊?”
“挺年轻的,我觉得不超过三十岁。”
王晓天陷入了沉默,这样的事件其实完全不稀奇,不说年轻人,为老不尊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老人是影响不了未来的,能够影响未来的只有年轻人。
年轻人自私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学校在这方面的教育本身就比较薄弱,同样父母的教育也有很大原因,毕竟做父母是不用持证上岗的,父母的行为举止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只有学校和家庭的环境都良好,这样教育出来的人心灵才是最美的,这两个环节哪一个都不能出问题。
一个学校是由无数不同家庭教育的孩子组成的,哪一个孩子是坏的,这个学校的教育环境就可能会受到污染,一个家庭教育的败坏,受到污染的孩子同样会去教坏同龄人,而教育良好的孩子也很难去修正教育败坏的孩子反而会受其污染。
这就好比一滴墨水可以轻易染黑一碗清水,而一碗清水却难以洗清一滴墨水,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人之初性本恶?
是了,正因为人性本恶,才需要强制性的法律存在,否则单凭人性的良知就能约束己身,但就算人性本恶,也不能把道德强制化,不是发自内心的道德,与机械又有何区别?
他忽然又想到了不久前自己问过任道然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怨者可以掌握五色的负能量,而浩者除了我跟魏文苍其他人最多只有三色正能量?
任道然:“看来《浩者规范条例》上的说法让你不太满意。”
王晓天:是啊,它只是草草解释说怨者与浩者的区别就好比男人与女人,虽然都是人类,但生理构造上有显著的不同,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任道然:“没错,若真要深究起来,这答案是一个忌讳。”
忌讳?王晓天不解。
任道然:“你觉得,自然的本质是什么?”
我只知道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王晓天下意识就想了个烂俗的梗。
“自然的本质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任道然也懒得绕弯子,“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残酷。”
噢,然后呢?王晓天不以为意。
“你觉得怨者与浩者,谁更符合自然的本质?”任道然石破天惊。
哈?难道是怨……怨者?王晓天细思极恐,差点把舌头咬掉。
“是的,就是怨者,因此,他们掌控负能量在某种程度上比浩者掌控的正能量要更加完整。”任道然说,“但这不是说怨者就比浩者要强,因为天地是需要有平衡存在的,因此,怨者与浩者就演变成了现在你所见到的样子。”
怨者独来独往,浩者团结一致,怨者有五色负能量,浩者正能量互补,怨者有……封禁绝域,浩者拥有浩器且正能克制负能,是这样么?王晓天心想。
“虽然你打的比方有点狗屁不通还不对称,不过大致可以这么理解。”任道然客观地评价,“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王晓天追问。
“就要变天了啊。”
“喂,你傻啦?”曼筱璃在王晓天面前摇着手,“在想什么?”
“噢,我在为我们人类的未来担忧。”回过神的王晓天随口回答。
“切,就你?”曼筱璃琼鼻一皱,“我建议你还是担忧一下考试吧!其他的再坏,有法律也坏不到哪里去。”
王晓天深深地叹息。
在自然本质面前,人性,真的只能靠法律约束么?一天是法律,一辈子都是法律,那或许就永远也到不了浩者誓愿的那种美好社会……这无疑是最大的悲哀。
任道然:“但,浩者正是改变这种悲哀的伟大存在,不是吗?”
寝室,魏文苍呆呆地捧着手机,三观陷入了自我怀疑。
就在一小时前,他为了缓解情绪浏览手机,结果点进了一篇《女大学生怀孕屡见不鲜的三大原因》的文章,看见了下面的一条评论。
千枫:说白了,还是不自爱,女生要是自爱,也不会被男人搞上床,渣女也曾单纯,被渣男伤害,渣男也曾真诚,被渣女玩弄,因果循环,没什么好讨论的。
看到这条评论,魏文苍手贱回了一句。
欲化春泥却无花: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被骗子欺骗了就要去欺骗别人?不管曾经有没有受到过伤害,这都不是变渣的理由。
很快,众网友就开始对他进行了“友好”的回复。
XSWL:渣怎么了?不能做?顺便说一下,我想做个渣男,最起码洒脱,对得起自己。
一言:圣母婊?说的这么伟大,悲天悯人的,你去帮他们啊,在这里哔哔给我们看?
亡:人之初性本善,别跟老子说什么渣,开始都是好的,想想为什么渣,人家渣不渣跟你也没半毛钱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渣?
玲&叶:目测你年龄不大,没读过大学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舔狗吧?
伊人盼我归:呵呵,看来你还是没有彻底理解渣这个字的含义,试问有多少人愿意变渣?如果不是被伤得太深,谁愿意渣?如果变渣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何乐而不为?
魏文苍的内心本就敏感,现实对他充满了恶意,网络竟也给了他几记响亮的耳光,他不想这么窝囊下去了。
盛怒之下,他开始了反怼,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支持他的人凤毛麟角,大部分人都在为渣辩护,骂他的、嘲讽他的比比皆是,还有一部分人表示戏很精彩。
魏文苍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受到伤害就可以去伤害其他的无辜者?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来寻求开心?这到底是什么崩裂的三观?说着什么性本善,喷人倒是张口就来?
他变得更难受了,难受到不得不让任法然用自然正能化解他的负面情绪。
“这些都是潜在的怨者,你是说服不了怨者的,想开点。”任法然只能这样安慰他。
“咚咚咚——”
魏文苍的微信上忽然接到了备注昵称为“我的童话”(原为霖月)的视频通话。
他戴上耳机,听到何霖胧的话,心情瞬间又晴朗了不少,然而,下一秒他再次陷入了自闭,心情如过山车般从高跌至谷底。
霖胧……不能陪伴他了吗?
虽然这是暂时的离别,但它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予了他成吨的暴击。
“鬼厄?”魏文苍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感觉,这家伙跟施展幻境的东西应该是同一个人。
那就这样吧,生活还是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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