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雨,终于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一片。
一家普通、简陋的足疗店内,两个大爷正在细心地给客人做脚底按摩。
客人躺在破旧沙发上,闭目养神,略显慵懒,但身上依旧凸显出不凡气质。
饶是两位大爷见了,也心生敬畏,更加精心地为两位客人服务,生怕怠慢。
“最近怎样?”
良久,萧泽开口,询问龙皇。
选择在这种不起眼的足疗店见面,主要是因为两人身份特殊,以免被人察觉。
龙皇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眼中有精光闪过。
“还好!”
“我感觉,你变了。”
萧泽轻叹一声,补充道:“放在以前,以你的性格,怕是早就对梁振东下手了吧?又怎会……”
“又怎会听命于梁振东,是吧?”
龙皇接过萧泽的话茬,还不忘瞪了萧泽一眼,又怕被萧泽看轻,这便补充道。
“一头狮子,混入了狼群,还蒙蔽了头狼的双眼,被头狼友好相待,敬为上宾。”
“殊不知,头狼的性命,已经时刻掌握在狮子手中,狮子一个念头,就能致头狼于死地。”
“在我看来,这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嗯,有点道理!”
萧泽点头赞同,随即话锋一转:“虽说,你是在玩弄梁振东,但也别过火。”
“梁振东这个人,既然能登上枭雄宝座,那就绝不能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
“谢谢提醒。”
龙皇目光一凛,如怒龙复苏,气势骇人。
“我和你不同……”
萧泽说着,故意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代枭雄薛敬业,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一开始,他提出与我称兄道弟,我以为他是想利用我,把我当成一把利剑,替他披荆斩棘。”
“但现在看来,他并非是利用。”
“对我,更像是衣钵传承!”
“英雄也有迟暮之年,薛敬业膝下无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总该有个人来继承。”
“那你,确实是最佳人选。”龙皇称赞一声。
向来一本正经的他,难得对萧泽露出玩味的笑容,整个人也因此温和了许多。
萧泽苦笑:“我们的今天,是踏着昨天无数鲜血与尸骸过来的,真是令人感慨。”
龙皇抬手,止住萧泽:“算了,不说这些,再说下去,大爷的心脏病怕是要犯了。”
“呃……”
见两个按脚大爷,在听到那些话后,头上直冒虚汗,萧泽只得尴尬一笑。
“有件事,必须提醒你一下。”
龙皇转移话题,继续道:“梁振东带着儿子梁天赐,会在平京市定居一段时间。”
“意欲何为?”萧泽有些奇怪。
梁振东跟儿子,放着江淮市不待,跑到这平京市来,总不可能是闲得无聊吧?
龙皇想了想,沉声道:“梁振东将一个人,秘密囚禁在江淮市龙隐山长达20年。”
“这20年来,梁振东想从那个人口中,撬出一个秘密,可惜至今一无所获。”
“前段时间,有一对男女,应该是那个人的儿女,想将那个人救走,结果,被我截住。”
“那两个人逃走之后,还带走了一件叫做‘龙玺’的东西,具体不知有什么作用。”
“而从这件事情中,梁振东嗅到了一丝诡谲的气息,这便带人一路追到了平京市。”
闻言。
萧泽眉头微皱起来。
龙皇所说的事情,其实就是唐诗、唐龙姐弟俩,去龙隐山救父亲那件事。
而现如今,姐弟俩从父亲那里,得到一枚龙玺,从而遭到梁振东的追杀。
至于龙玺,唐诗当初说过,那不仅仅是天泽的传承之物,也代表钥匙。
8枚龙玺,也就是8把钥匙。
但,这8把钥匙,不知具体用来开启什么。
不论这背后关系到什么,更不论好坏,眼下的情况是,梁振东也想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这就有意思了!
足疗店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
按摩结束后,龙皇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也没有再说什么。
萧泽留下5张百元大钞,在两个大爷火热的目光注视下,独自离开了。
从足疗店出来,姜琳琅已在外面等待多时。
萧泽向来敬重姜景程,何况,姜景程还是姜琳琅的父亲,他早就想去祭拜一下。
今天下午难得清闲下来,也是该去坟前看看。
奔驰SLC,直奔沧溟山。
沧溟山,共分九座,连绵起伏,山势险峻。
这里,是平京市著名的风景胜地,其中一座,是最大的墓地,每年清明,人满为患。
可惜。
这里这么多坟墓,就没有一座是姜景程的!
在有心之人看来,姜景程没有资格葬在这里。
18年前。
姜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姜景程死无全尸,尸体无法修复。
再加上赵家、周家,以及作为二婚妻子的姚岚,对于姜景程的冷漠态度。
谁也不敢为了一个死者,贸然得罪两大豪族,以及如日中天的女强人姚岚。
所以。
姜景程死后,被人用白布裹起尸体,送到沧溟山山麓,随便挖个坑给埋了。
现在已经是冬季,沧溟山行人较少。
下了那么久的雨,山道变得湿淋淋的。
萧泽与姜琳琅沿着山道,并肩前行,大概花费20分钟,终于找到姜景程的墓地。
很普通,很简单。
一座孤坟,一块无字碑,外加两颗翠绿松柏。
堂堂的一代枭雄,生前何等意气风发,傲视群雄,死后却连像样的坟墓都没有。
世态炎凉,令人感慨。
“到了。”
姜琳琅面无表情,提醒了一句。
雨水,淅沥淅沥,洒落下来,重新将那个土包,以及那块无字碑淋得湿透。
姜琳琅果断撑起黑色雨伞,挡在萧泽头顶。
萧泽苦苦一笑,从姜琳琅手中接过雨伞,挡在姜琳琅头顶,自己则屹立在风雨中。
姜琳琅愣了一下,但没有推辞。
眼前。
最伤心的,不是萧泽。
而是,姜琳琅。
这个土包里埋葬的,正是她的父亲,姜景程!
时隔18年,姜琳琅终于踏入平京市这片土地,见到了生养自己的父亲。
奈何,天人永隔!
父亲的音容相貌,也只能在回忆中慢慢品味。
然而,此刻。
似是悲痛的泪水,早就已经流干。
姜琳琅半蹲在坟前,抬手,轻抚着那块无字碑,眼睛红润,却没有哭。
她深知,无论流多少眼泪,都化解不了什么,反倒会让自己变得更软弱。
她要做的,是手刃仇敌。
以此,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索~索~”
鞋子踏过草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距离萧泽30米外的地方,有一棵老槐树。
一位体型消瘦,沧桑模样的中年男人,躲在老槐树后面,鬼鬼祟祟地看着萧泽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