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肖扬鼻子一酸,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再英勇的男儿,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那个你最释怀不了的人。
低着头、温顺地坐在sum身旁的阿尼亚,感受到一道奇怪的视线。那视线过于强烈,和之前那些投在她身上打量和探究的视线不同。
心生疑惑之下,阿尼亚看了回去。
在对上那人的第一眼,阿尼亚的心忽地麻了一下,心脏也跳得飞快。
她诧异极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肖扬有些激动。
是她,真的是她。
她看到他了?
阿尼亚有些疑惑地收回了视线。
这个人,她确信她是没有见过的。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那么……热烈的,又有些忧伤的眼神。
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扬却觉着不对。
芳儿怎么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
就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传菜的宫人都已经弄好了,又结成了一个小队,快步出去了。
肖扬不能被人察觉出来,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也跟着出去了。
“怎么了,不舒服?”sum发现阿尼亚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阿尼亚摇摇头,“我没事。”
“这种场合你应该不习惯吧?”
“还好。”
Sum放在桌下的手,在阿尼亚的手背上拍了拍。“不喜欢,待会儿我就让人送你早点回去。”
“我和你一起。”阿尼亚不想给sum添麻烦。
“夫人这么黏我?”sum有些开心的问。
“……你叫我什么?”
“夫人啊,你不是我的夫人吗?”
“不不是,我是说……”阿尼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却总觉得很别扭。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啊。”
“你说‘啊’?”sum脸肉眼可见的沉下来了。
“不是的,我是说习惯了就好了。”
“这还差不多。”sum故意冷下的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比先前还要暖和了不少。
阿尼亚却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国王终于慰问到了他们这一桌。
将军府先前也被猎鹰们投了炸弹,还造成了护卫受伤,哪怕是意思意思也要多关心两句。
何况国王早就怀疑这个sum有问题了,今日更是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地就回去。
“sum,我们的少将军,好久没看到你到王宫来了。这一次很不错,不但过来了,还带来了新夫人。”
“国王陛下寿辰,臣自当携夫人前往,为国王陛下贺寿。”
“你这位夫人,怎么还戴着面具?”
“不瞒陛下,臣的夫人左脸曾经受过伤,目前还未恢复。”
“这么年轻,脸蛋受了伤,可惜了。”
“我说呢,怎么好好的戴什么面具,原来是毁容了。”
“这少将军还真是痴情人啊,夫人脸受伤了,还这般体贴。”
“这姑娘也是好福气。”
听了这话,席间众人便议论纷纷。
Sum皱眉,他先前不愿意多说,防止的就是这种状况。
阿尼亚本就是敏感之人,自知配不上少将军,和他呆在一块心里本来就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
她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可也不是个傻子。那些人就差指着她的脸议论了,还附带上了同情之色,如此的明显。
不过,说来也奇怪,原本以为自己经历这样的事会伤心的哭着跑出去,没想到心里居然没那么难受。
比刚进来那会儿,还要坦然多了。
就当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吧,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懂Y国话。
“别介意他们说的。”sum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阿尼亚嗯了一下,随后又冲sum眨了一下眼睛,“他们有说什么吗?”
“……”sum看阿尼亚似乎是真没听明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也好,听不明白,就不会受伤害。
他往阿尼亚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些菜,阿尼亚便乖乖地吃起来。
他们说话,她吃东西,顺带欣赏欣赏歌舞,也不去管旁人在议论什么,这样挺好。
国王又问及了克萨克将军,sum在他军中三年了,表现如何?
少将军可是将门之后,他父亲曾经那般的英勇,作为儿子肯定也不遑多让。
阿尼亚发现,原本还挺放松的sum,盖在她手背上的手忽然攥紧了。
攥得很大力,让她的手都疼起来。
可是她顾不上自己,这么多人在,她潜意识的想法就是要稳住,不能露出破绽,让人看出什么不对来。
Sum的手臂因为愤怒而绷紧了一圈,又因为强行压抑,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拳头上。
阿尼亚嘴里吃着东西,眼泪都恨不得掉下来。
太痛了!
不过,这么痛居然忍得住,还能保持如常,她倒是挺讶异的。
自己这副多病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要能忍。
只是,为什么少将军忽然会这样呢?
阿尼亚悄悄抬头,往对面和国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发现国王嘴角含笑,那笑容却无端让人瘆得慌。
而底下的大臣,也笑得很是勉强,有一些胆小的,似乎还在紧张地咽口水。
“哈哈哈哈哈哈,sum是长大了,本有将才,哪能总是让你在克萨克帐下当一个普通的小兵。这样吧,城内狂贼猖獗,孤命你统领一队护卫队,专门替孤剿杀猎鹰。”
Sum豁然站起,“回陛下,臣能力有限,恐难当重任。”
“欸,孤认为你行你就行,难道你是在说孤眼力不济,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都不知道?”坐在上面的国王,笑得更加怪异了。
“既然如此,臣遵旨。”
“这就对了么,孤相信你。”
“臣一定努力诛杀狂贼,不辜负国王陛下的信任。”
Sum重新坐了下来。
坐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阿尼亚放在桌下的手,眼神陡然一痛。
想说什么,又是在这么个地方,到底没说。
神色如常的和大家喝酒,只是再没为阿尼亚布菜。
今年寿辰,国王没有庆祝得太晚,晚宴也相对简单了不少。
用他的话说,Y国如今内忧外患,也有许多的民众在吃苦,他这个做国王的理应以身作则,和他们一起共度难关。
众大臣立即歌颂国王陛下爱民如子,此举真是感天动地。
只是大家伙儿心里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就说今年的寿辰,国王要真是说得那么好听,大可以取消晚宴和歌舞。
当然,他这个晚宴也不是一点都没收获的。
至少某些人,心里面恐怕很不舒服了。
晚宴结束后,sum带着阿尼亚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他就愤怒地捶了车座一下。
阿尼亚担心地看着他?
这一次不是害怕,是真正的担心。
她能感觉到,这个晚宴让他很不开心,忍了一晚上了,直到现在才发泄出来。
“你的手,没事吧?”
怎么忽然就说到她的手了?
“没,没事。”
Sum将她拉了过去,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但阿尼亚却吓了一跳,怎么都不习惯这样的坐姿。sum无奈,便让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小心地捧起了她的手。
这双手,是一把经常拿枪的手,手不像别的姑娘那样嫩滑,却很好看,也很有力。Sum很喜欢这双手,或许她的性子已经变了,这双手却还是和先前一样。
因为喜欢,所以就连手上的茧子,在sum看来都白白的很可爱。
但这双手,现在却红红的,握起来还有些烫。
他实在是太大力也太愤怒了,没有注意到捏伤了她。
要是换成他自己,这么一点小问题他肯定是毫不在意的。可换成了阿尼亚,哪怕是红上一小块,都让他感到很自责。
“车上没有药。”要回去之后才能给她上药了。
“不疼。”阿尼亚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会说谎话了?”都这样了还说不疼。
“真的不疼。”阿尼亚很认真地说着。
一开始是觉得有点疼了,但很快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好像确实挺不怕痛的。
或许她自己没她想的那么娇弱吧。
Sum想到了阿尼亚以前受过的那些伤,比起那些,这一点确实算不了什么。
只是,她不疼,他心里却疼起来了。
这大概就是在乎吧,他一直以为他的心早已经麻木,哪怕取出来放到油锅里煮上几天也未必能捂热。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已经不是单纯的渴望那么简单了。
很早就不是了。
“就算是这样,回去还得上药。”
“哦。”阿尼亚乖乖地点头。
这一个哦,实在是太乖了。乖得让sum,愤怒了一晚上的心忽然就缓和了不少。
本来就痛恨那些人,那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又这么在乎干什么呢?
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这些人都跪在他的面前,然后一刀一刀地杀了他们。
“为什么生气呢?”待马车跑动后,阿尼亚忍不住问。
Sum看向她。
阿尼亚是从来不过问他的事情的。
“不能说?”
“也不是。”sum长手一伸,轻轻带着阿尼亚,揽到了自己怀中。
仿佛只要她靠在自己怀里,说出的那些事情也不是那般难以忍受了。
“我的父亲母亲,死在国王手里。”所以,他无法容忍,那个人在别人面前那么随意地提及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些罪恶,像是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又像是随口提到天气一样的微不足道。不管哪一种,都让sum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