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梁国北地失守,战报接二连三传进京城,臣子们异心四起,怪责新帝的流言纷飞。
不顾亲情不顾大义不顾大局,好勇好斗好胜,无才无德无能,若非他亲临北地挑起战争,北地也不会失守。
臣子们纷纷起义,罢官的,联名的,以下犯上逼君让贤。
纵然当初拥立太子登基的人众多,局势面前,邑王打压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倒戈,直至最后,也仅剩那么可怜的几家还在坚持拥护新帝。
外乱动荡,内局不定,打算新帝登基后就颐养天年的殷解自再次披巾挂帅,领着殷家世族所有十三岁以上的男人征战沙场。
那一战打了整整五个月,北地重新收复,殷家男人去了四十二人,回来只剩下三人。
赤梁国一半的兵马握在邑王手里,新帝兵马留一半镇守内乱,一半追随将军们征战沙场,对付蜀国所有的兵力。
殷家男儿们以血躯镇守北疆。
殷嵇九战乱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了邑王的脑袋,内乱从此平息,他从此恶名昭彰。
诏书诏令天下,邑王与蜀国暗通,谋逆当诛。
如此,也不能够洗脱殷嵇九的恶名。
那些拥立邑王的臣子里外不是人,太多人痛恨殷家了。
“小宝。”
这一声惊醒了沈川媚的思绪。
“嗯?”她抬起头,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会儿大伙都盯着她看,错过什么了吗,她回看众人显得些许迷茫。
沈松中说:“殷公子的意思是,你们也去蜀地。”
“我们?”沈川媚看沈祁右问:“哥哥要去吗?”
沈祁右点点头。
沈川媚跟着点点头,这才回沈松中的话:“国困当头匹夫有责。”
这是应下了。
沈松中虽然赞同沈川媚的话,但想她一个女孩子长途跋涉还是担心,转念又想她的性子,不让她去肯定不应。
沈祁右如今记忆尚未恢复,荆阳各种势力层出不穷动荡不安,一起去也好,兄妹间有个照应。
他拍大腿,也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没错,国困当头匹夫有责,爹在家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尽管放心的去。”
他们都点头了,不能落人下风啊,其余人也跟着点头。
一屋子只见脑袋在点动,殷嵇九笑笑欣慰说:“大伙儿先回吧,做好随时出发准备。”
风相岐留下一些人继续镇守邹府,自己和那些受伤的兄弟们先离开,走出邹府人才清醒:“不对啊,他们是大夫,去救人才点头,我又不是大夫,跟着一个劲儿点个屁的头?”
“少主要去哪里救人?”伍年被风相岐架着走,作为风相岐的左膀右臂,今日这一战,也是让他受伤颇为严重。
“救你这只笨牛!”风相岐手掌按在伍年受伤的胳膊上,伍年嗷嗷惨叫喊温柔点,立即忘了风相岐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话。
局势在眼前,任何事都刻不容缓。
沈川媚回家,绿竹迫不及待给她讲今日的荆阳大事:“姑娘回来一路有没有听说,陛下已经下诏书,太子七日后登基,到时候各国都有使者来朝拜,街道上的商贩,如今都忙着装点店铺积货到时赚个满盆,到时候一定热闹非凡。”
殷嵇九亲口说过,从邹府回来一路听到的也都是太子登基的事,岂会不知。
“你想看?”沈川媚考虑接下来的安排,说:“正好,你和良姜留在荆阳,有几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姑娘要去哪里?”绿竹从雀跃中回神。
“蜀地。”沈川媚没说去干嘛,开始交代需要她做的事,事情说完又问:“良姜还没回来吗?”
绿竹心情变得抑郁寡欢,姑娘信任她交代她事情她很高兴,可是自从来到荆阳,姑娘事情越来越多,每一件事都危机四伏,这不好,命会没的。
可是姑娘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她笨,猜不透,能做的只有尽力将日常起居安排好。
“他回来后就在房间里。”绿竹苦瓜脸说。
沈川媚去找良姜,敲敲门进屋。
良姜在屋里正自行包扎伤口,看见她,拉起衣服挡住伤。
“手脚灵活,看来伤的不重。”沈川媚打趣,拿桌上的金创药给他处理伤口,说:“我要去蜀地一趟,你留在荆阳…”
刚说到这里,安静的良姜突然猛地回头看她,直摇脑袋,像个孩子一样拽住她的衣角。
“我就去一段时间。”沈川媚想起良姜刚醒来的那段时间。
他不安恐惧,日夜都抱着他的那柄剑,后来逐渐好转,又任性的将那柄剑丢掉。
大概睁开眼见的第一人就是她,是她哄着他吃饭喝药转好,也因此更信任她,像孩子一样喜欢粘着她。
沈祁右也一样没了记忆,对待良姜,沈川媚总能更多些耐心:“我是以沈姑娘的身份前往蜀地,大家都知道你是韫玉的人,跟着去,我的身份就人尽皆知了,阿爹还在荆阳,我需要你保护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去蜀地后,我也会给你写信。”
良姜握着她的手写:我不在,谁来保护你?
沈川媚说:“长风镖局的人也去。”
经上次护送一事,良姜对长风镖局的印象一直不好,始终认定长风镖局虚有其名,听他们也去立即皱眉。
沈川媚补充道:“殷嵇九也去,他是锦衣卫,想必今日在邹家你也见识过他的武功,而且还有哥哥。”
…
此去蜀地何止只有殷嵇九沈祁右,还有屈莫广。
避开耳目,马车专走偏僻的山道,雄姿英发的男儿们在外策马奔腾,朗朗笑声穿透山林远离动荡的荆阳。
“救人的事怎么能少了我,邹兄这不厚道啊,下次有好事记得叫上我。”屈莫广策马在沈祁右的身侧。
他在山州游学大半年时间,那会儿沈祁右正和沈川媚斗的厉害,谁也不服谁的医术,沈松中让沈祁右跑富沽城跑宁泗城送货。
他们听说各地名医,就借送货的名义伺机到地方学习,学完了继续斗,一去不肯回。
屈莫广快回荆阳时他们才回。
沈祁右斗输了,回来就关屋里继续研究。
少年年轻气盛啊,沈松中对于多了一位得意门生也从来没有向人提及。
屈莫广这人又是个医痴,除了医术,对其余的其他事都很迟钝。
双方都不在意,没有刻意提起,屈莫广也不去沈家,甚至连沈家的人都不知道传闻中沈松中收的徒弟到底是谁。
沈川媚也仅仅在铺子里和屈莫广打过一次照面。
后来到荆阳嫁入殷家,因为沈祁右的事找过他几回,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当时阿爹门下唯一的弟子,原来就是屈莫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