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西郊某条深巷中传来几声激烈的犬吠。
一道黑影趁着夜色悄然穿梭于屋舍间,身形敏捷,轻身如燕,稳稳落到了一棵粗大的榕树上。
借着树叶的缝隙,他探头朝一处高墙深院中望去。
里面守卫戒备森严,每隔半个时辰轮岗一次。
北魏的蛮子不时出入其中,踏出门槛时,又警惕地朝周围望了望。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贼子一击不成,必然还会再来,将军绝不能有事,否则我们全都得陪葬!”
扎尔汗手背在身后,满脸严肃狠厉地告诫手下。
“是。”
值守的护卫瞬间精神抖擞,眼神无比坚定锐利。
树上的黑影啐了一口,“我呸!老子要来,你们谁也挡不住!”
可要怎么进去呢?
嘶嘶……
这时,黑影眼神尖利地看到对面的树杈子上盘踞着一条吐杏子的乌梢蛇。
他咧嘴冷笑,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他一个纵身跳跃,稳稳地落到对面,乌梢蛇警惕地支楞起身子,头一探一探,他却一点不怕,手拿把掐地握住蛇头,顺势往手臂上一缠。
在院中的守卫巡岗时,瞅准时机,直接往一人的脖子上丢去。
那守卫为忽觉肩头被重重打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阵刺痛,被蛇咬中了!
他吃痛地大叫了声,连忙将蛇给拽了下来,丢在地上,这一看竟有手腕粗细。
“蛇!是蛇,救命啊,我被蛇咬了!”
不过才一会,被咬的守卫就已嘴唇发青,颜色苍白。
“怎么搞的?先带他下去,其余人跟我抓蛇!”
护卫统领指挥众人开始抓蛇,只是,这天黑云雾的,连一丝月光都不得见,乌梢蛇受了惊吓,钻进了草丛中,只听得一阵沙沙声,却硬是看不到。
大家又拿了火把,照着亮,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树上的黑影趁乱跳了下来,虽然支走了一批守卫,但拓跋盛的屋子前却还驻守着不少人。
在想像刚才那样混进去,估计不太可能。
不过,他似乎并没打算那么做,反而轻巧地跃上房梁,跳到墙根处,花台旁、假山后,一通捣鼓,也不知到底在忙什么。
等完工后,他支起身子,畅快地拍了拍手上的泥灰。
“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他原路返回,跃上高墙,正要往下跳时,身子蓦然一僵,脸色骤变。
底下,苏安平带着一众守卫不知在那等了多久。
见他现身,他手一抬,几名暗卫瞬间出现在了黑影身边。
黑影见势不妙,逃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亮出刀子,打算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苏安平却冷不丁开口,“不想死就下来吧。”
对方没有动,似乎是在斟酌他话中的意思。
“掌柜的,你茶泡的不错,我还想着等过两日清闲了,再到你的茶馆去呢!”
黑影骤然瞪大了眼,满眼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的?!”
“赶紧下来,别自寻死路。”
眼下,对方已知晓了他的底细,逃又逃不掉,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他干脆两手一摊,任凭暗卫将他押下高墙。
“回去再说吧。”
苏安平不想打草惊蛇,带着人干脆利索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书房。
蒙在茶馆掌柜头上的黑罩子被人一把扯下,掌柜的终于见了光亮。
却不曾想对方并没带他去牢房,而是来了书房。
面前这两人他也认出来了,可不就是白日里来他茶馆喝茶故作不相识的苏安平和李怀瑾。
“陈良平?”
李怀瑾照着纸上念出他的名字,他先是一愣,随后又任命地垂下头。
“曾经赫赫有名的行侠客,在一场风波后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再出现就成了一间不起眼的茶馆掌柜,只是,这茶馆却是你组织成员接头和传递消息的掩护场所。”
苏安平端坐于案前,平静地喝着茶。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不懂?那你应该知道暗影盟吧?”
苏安平将茶盏重重搁置在桌上,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陈良平脸色微变,却依旧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大人,这人皮太厚,到现在还在跟我们装神弄鬼呢!要不,咱们把刑部的刑罚都用上吧,量他再铁骨铮铮,最后也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
李怀瑾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他搓着手隐隐有些兴奋。
“哼!”陈良平不屑地哼了声,“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对我用刑?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怀瑾被他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笑了。
“无凭无据?别傻了,你埋在院中的东西全被我们给挖出来了。”
李怀瑾气冲冲地扇了他一耳光,贴着他的脸,一脸阴沉地说,“黑火药哪来的?”
陈良平没想到对方竟然做到了这个份上,干脆咬死不开口。
“把周无忌带过来。”
李怀瑾懒得跟他耗时间,命手下押人过来。
听到周无忌的名字,陈良平再也坐不住了,大嚷着就要站起来理论。
“有什么冲过来,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其他人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刑部自会查看清楚,轮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周无忌便是之前李怀瑾查到这几日都不曾出摊的那个古玩贩子。
周无忌被人拖进来时,浑身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被打肿了一只眼,腿也瘸了,看到陈良平,他眼神躲闪,心虚地不敢看他。
陈良平见他如此,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就是遭了背叛。
“无忌,是不是你?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杀了北魏蛮子,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你怎么那么怂,你告诉了他们多少?”陈良平激动地质问道。
周无忌哭得窝囊又委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不停地向陈良平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用!太疼了,这刑部的刑罚真是磨人啊!”
陈良平痛苦地闭上了眼,心中既绝望又痛恨。
“都怪我,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软蛋,却还让你打掩护,错都在我,是我信错了人,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梗着脖子,一切都豁出去了,既然被抓了,他就没想过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