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车龙马车穿梭其中。青台玉案,轻纱拂过如烟似梦。
此次庆功宴办的格外隆重,京城所有有名望的家族汇聚在此。扶夷作为天皇王朝隐患,时不时骚扰王朝边境百姓,杀伤抢掠,无恶不作。
这一次胜战彻底地打击了扶夷的士气,短期内恐怕掀不起什么风浪。
淡扫峨眉,微施粉黛,细润如脂,花面交印。一身秀杉长裙,更显得人亭亭玉立,气度高华。
元氏叹道:“丞相一对子女,竟是天差地别。其女静姝,倒不知哪家子弟能娶得如此佳人。”
几位妇人帷帐后细细观察,她们作为世家夫人,彼此相互熟悉交好,她们代表了夫君所站的势力。对于男人来说这场庆功宴是势力的洗牌,对当家主母来说同样重要。
如今几位贵女及笄,她们也在细细观察是否有利于家族发展。
元氏所说的韩氏女便是“京城第一才女”、丞相之嫡女——韩欣妍。
丞相韩逸一对子女,其子韩磊花名在外,风流荒唐;其女韩欣妍却是学富五车,自小聪慧过人。
“泽钰,美人如画你可看花了眼?”紫衣男子笑道。
被称为泽钰的人,一身青衣。
他摇摇头道:“临远你就会取笑我,我看是你看中了哪家姑娘了吧。”
方临远摸摸鼻子,抖了抖道:“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想好好逍遥几年,我娘倒是老念叨着‘临远啊,你也不小了,该娶妻了,男人只有成家立业方是正道’”
柳泽钰看到他一副苦着脸,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娘说的对,有个人管着你就不会天天往外跑了,你看你多久才回京城一次,也难怪你娘急了。”
方临远剐了他一眼,愤愤不平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立志要靠自己的双腿走遍大好山河,怎能让这些凡尘琐事扰乱了。”
柳泽钰也不由羡慕他的潇洒自在,方家常年经营官盐和贸易,作为方家幼子,方临远既不用像长兄一样继承家业,也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困在小小天地之中。
柳泽钰作为国公府嫡孙,不得不以家族利益为上。当年一次磨练二人相识、一见如故,多年来书信相交,听闻方临远所讲的奇闻趣事,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一般,更是心情愉悦。
“将军府到——”门外小厮通报,一匹华丽的马车停下。
十指纤纤,香娇玉嫩,姿颜俏丽,身着一袭紫衣穿花锻裙,眉眼流转间无处不是画。
连光也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方临远忍不住念道:“‘巴东巫山神女颜’也不过如此了。”
在如此美人的衬托下,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倒是没多少人在意了。
却见柳泽钰眼神一亮,似是不敢相信。
他急忙拉住方临远道:“那是谁?”
方临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连‘京城第一美人’都不认识。”
柳泽钰又道:“后面下来的女子你可认得?”
难得见他如此关心一个人,方临远好奇望去,本以为是哪方佳人引起了他注意力,却看到一个肥胖的身躯,包裹在嫩黄云裳下,更如蠕虫般丑恶。
莫非好兄弟不爱美人而喜欢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想到兄弟年少有为,不曾对哪个人这么关注过,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畏畏道:“那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唐琳,三年前一次意外落水,从此变得痴傻好吃。前段时间有了奇遇这才恢复神智。”
柳泽钰听了心头一紧,没想到活泼伶俐的小表妹竟变成如今这样。当年他们一起玩闹,想来那段日子竟是最轻松的时候。
唐琳今日故意穿了一件紧身的衣裳,和国色天香的唐倩站在一起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庸俗不堪,不过没关系,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感觉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唐琳投眼过去,只见对方目光灼灼。
她顿了一下,紧跟韩氏身后进入女厅。
杨沁,是当今皇后的闺中之名。
皇后身着金刺五凤长尾鸢袍,头戴金冠,双目含威,气势逼人。
坐在她下首的是贵妃苏晴雯,保养极好,在众多贵女之中也毫无逊色。
贵女们各有特色,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有幸落了皇后的眼,没准就能与太子相会,哪怕做个侧妃。将来太子继位,也能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
“娘娘你看,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当年我们也是这般年华入的宫,真是岁月不饶人哪。”贵妃捂嘴笑道。
皇后淡淡道:“是啊,这些孩子都如此优秀,太子也年龄不小了,本宫倒希望能早点报上孙儿,让皇室热闹起来才好呢。”
贵妃苏晴雯比皇后要小几岁,此时一说就是暗示皇后老了,没想到皇后却用自己有个太子儿子来反驳,想来皇后与贵妃关系恶劣,没想到竟然摆到明面上来了,唐琳暗道。
苏贵妃又道:“听闻太子早有婚约,皇后想抱孙子可不容易吗,不知是哪家女儿有这好福气。”
皇后笑道:“是将军府的女儿,今天也来了吧。”
唐琳眉毛一挑,这是要把自己拉进水了。
只见她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圆润的身体站起来时差点撞到了身边的人,彻底引起了注意。
“拜见皇后——”韩氏带着唐琳和唐倩行礼,唐倩落落大方,皇后很是满意。再看另一个,笨拙极了,连基本礼仪都没学好,当下有些不悦。
见唐琳泥扶不上墙的的样子,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她面带愧色道:“娘娘见怪了,都怪我管教无方。”
“夫人说笑了,你的女儿可是沉鱼落雁,本宫倒是希望她能多进宫陪陪,你这当娘的可不要舍不得啊。”皇后又道。
当年她难得怀有身孕才生下了太子潇倾宇,为了感谢恩人结成亲家。
三年前听闻唐琳落水造成痴傻,加上唐昊在外打战,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唐琳了。与妹妹唐倩相比,唐琳要是进了太子府,恐怕要成为众人笑柄了。
唐倩闻言也是一喜,皇后是在自己这一边的,有了这个变相的承诺,太子妃之位一定是她的。
韩氏道:“娘娘言重了,倩儿能陪伴娘娘才是她的福气。”
苏贵妃见此以为唐倩就是潇倾宇婚约之人,压抑内心不甘道:“本宫看其他姑娘也好的紧,不如一起进宫陪伴我们,如何?”
众女笑着互相推搡。
唐琳见皇后已经嫌弃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相信皇后,一定不会让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毁了太子府的声誉。
唐琳身体一晃,手中茶杯翻倒,茶水溅试了衣裳,急忙道退更换。
待她更换出来,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唐琳疑惑地看向前人,眼前男子一身浩然正气,横眉剑目,站如青松,唯有芝兰玉树方可形容。
细细一看,竟有几分眼熟。
他笑道:“琳儿,你可还认识我?”
唐琳自幼丧母,虽然韩氏和唐倩对她表面无微不至,孩子无疑是最敏感的,她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真是假,却对韩氏表现出了害怕、提防。
有一次她偷偷跑去花园后湖,没想到看到一个男孩在抹眼睛,小小的唐琳手指擦过他眼角泪水放进嘴里,说:“这是咸的!”
男孩见她这一举动破涕为笑,心想这真是个傻姑娘。
十三岁的时候,男孩不得不离开家去远方,小唐琳抱着他一直哭着止不住眼泪,男孩向她许诺会学好一身武艺,将来保护她不受伤害。
唐琳惊喜叫道:“表哥!”
柳泽钰见她还记着自己莫名欣慰,道:“多亏你还记得我,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唐琳吐吐舌头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柳泽钰端详着她,眼前女子虽然肥胖,但肤若凝脂,双目灵动,与当初一般无二。
听到她讲了这几年遭遇,柳泽钰内疚极了,当初他说了要保护她一生无忧,却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不在。
唐琳见他真心实意,只怕这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她道:“表哥不用担心我,父亲对我极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吗?”
柳泽钰见她故做无谓,轻声一笑:“舅舅对你自然是好的,只是以后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作为哥哥我也会一直护着你的、”
唐琳一听,心想穿越前自己孤身一人,没人疼没人爱的,流血了自己舔,累了以天为被地为席。除了唐昊谁会真心实意对她呢,柳泽钰是真心把自己当亲妹妹疼。她感动不已,看来这是老天对她的补偿啊。
当二人一起说笑着回到大堂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方临远直接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喃喃道:“莫非泽钰真的喜欢那款女子?难怪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原来是这女色非常人消受得起啊。”
柳泽钰作为国公府嫡孙,更是御林军首领,皇上断言他有大将之风,一手提拔,而他也是不负恩泽,在一众子弟中毫无疑问是顶尖的。
这样的男儿从未见他与哪个女子亲近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