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衣重新坐回桌子上,继续和瓜子较劲。
“丘公子,后日定会下雨吗?万一不下怎么办?二皇子岂不是白忙活了?”
丘阙白玉般的手指轻扣着桌面,笃定问道:“我可有说话不算时?”
“呃......倒是没有。”
“经这一事,大家都会以为是二皇子的诚信感动上苍,才下的雨。”她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分析得很不错!”丘阙赞道。
姜小槊忽然想起来:“话说今年春天怎么老是不下雨,可是有原因?”
丘阙看着窗外,淡淡地说:“天有异常,怕是有大事发生。”
听闻这话,屋内众人都睁大眼睛——一片灰蒙蒙地天,映在他们的眼波里。
几人说话间,二皇子已经经过来喜楼,往远处去。
至此时,万安城的百姓终于发现二皇子不过是普通人。
他也会流汗、变脏,膝盖会磕破,时间久了眼里身体都透射出疲倦。
先前那些流言讹传自然不攻而破。
于是人群里开始流传二皇子鲜为人知的事迹:五岁写诗,六岁写滔滔长文,十岁读完太学院所有的历史书籍,十二岁与门客舌战无一败绩.....
这些消息无一例外的被人们相信和深深记住,并口口相传。
到最后,万安城出现了千年难得的景象:全城空巷,倾巢而出。
一部分人自发走出家门,拿着扫帚清扫街道;一部分人拿出自家舍不得用的草纸,苇席为二皇子铺路。
更甚者,换了衣裳走上大街,跟在二皇子身后,照着他的模样一步一跪。
起初只有几位虔诚的老人,然后人渐渐多起来,直到最后,大街上竟是黑压压一片。
拦段街面,车马阻行。
难能可贵的是,二皇子依然笃定儿沉静,只中途稍微休息,简单地补充一碟素食,便又继续。
这场盛大的祈雨仪式,经过两日苦行僧般的跋涉后,终于在第三日早晨抵达封神山祭祀台。
此时,祭台周围已经全是叩拜的万安城百姓,二皇子居首位。
祭祀才要开始,天空的云肉眼可见地浓密厚重。
丘阙看看天:“这场雨会提前下下来!”
丁衣惊讶的瞪大眼睛:“难道天上的神仙真的被感动啦?”
姜小槊笑笑:“风雨雷电本就实时变化的,会提前也不足为奇。”
话音刚落,就有零星的雨点飘落,虽然稀少可数,但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唉,下雨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骚动起来,跪地的众人都仰起头,让雨滴落到脸上,身上。
“我滴到了,我滴到了!”
“真的下雨了!”
“哎哟,下雨了,太好了!”
于是祈求愈发虔诚,尽管雨点越来越密,但人群的热情不消反而高涨,振奋人心的祈雨场面,在大祭司的唱跳摇摆之间被推向高,潮。
“怎么确定他是不是真正的大祭司?”姜小槊靠近丘阙询问道。这个问题,苏聘显然也很关心。
丘阙指了指远处的山脉和近处的草木:“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同之处。”
封神山木茂草盛,层层叠叠。咋一看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不同之处极为震撼。
远处近处的树木花草虽然静默,但他们的精魄却在跳舞,一张一合,一颤一抖合着祭司的上下翻飞的身影,竟然是那么和谐壮观。
而一股力量呈水波形态缓缓升起,直达云霄,和空中的积雨云连城一片,倾天雨点落下来,植物花草仿佛更加欢快了。
“操!太奇妙了了吧!”
“姐,什么奇妙?”丁衣茫然地问道。
丘阙摇摇头。
“植物的魂魄,你看不见!”
“啊!”丁衣张大嘴,“植物也有魂魄?”
“是生命都有呢!”苏聘解释道,“而且它们......很快乐!”
姜小槊被这漫天奇景陶醉:“所以,真正的大祭司,能从这些生灵中汲取力量?”
“恩,”丘阙点点头,“祭祀是引导者,引导这些灵性之物开口说话,让整个自然界的生灵循环往复,最终达到生生不息。”
“你可知?”他眼神缥缈,“巫族是通灵之族,冥族是驭灵之族,两族本可以互助共荣,却因为一颗珠子相爱相杀。”
怎么能不叫人唏嘘,她不禁问:“那颗珠子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说来可笑,不过是能让本来的能力倍增而已。”他总结到,“还是那句话,人总是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迷惑。”
“二殿下!二殿下!”
就在这时,传来惊呼——二皇子晕倒了!
“能撑到现在也是个奇迹,跪行两天两夜,还真是挺让人佩服,不过......”
苏聘说道这里却掐断话语不再往下,丁衣听不到下句却着急了:“不过什么,苏聘姐?”
“不过雨下大了,我们也该回了。”
说完,也不管大家,她径直转身走了。
“是哦!”雨越下越大,密密匝匝,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姐我们走吧!”
“好!”
于是,几人撑着伞,消失在雨幕中。
二皇子也被几人抬上马车,火急火燎地往城里奔。
多日不下雨,当雨点溅落时,尘土被高高扬起,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味。
皇上着明黄色朝服,站在楼上,背着手眯着眼,看着无边雨瀑。
“皇上可高兴?”于总管笑眯眯地在身后问道。
皇上点点头:“春雨贵如油,寡人的心病,算是去了。”他挺直脊背,伸展四肢,顿觉周身轻松,“说吧,有什么事,看你憋着怪难受。”
于总管弓着身子凑到他跟前:“刘屿来问过奴才好多次了,您前些日子忙,奴才也不敢问。”
他低着头问:“大皇子关进天牢有一个月了,是不是?”
“哼!狼崽子!”一听到他就来气,“他犯的可是忤逆弑君之罪,论罪当斩,才关一个月就受不了啦?”
于总管拢着袖子不敢说话。
“你去,把我的话传给他,即日起滚回长定殿闭门反思。”
“......是,皇上怎么又改变主意啦?”
“此番老二独大,放他出来,兄弟俩也可以练练手。”
于总管低头应诺,退到一边在转身下城楼,往天牢方向而去。
“接旨!”等到了天牢,拂尘一甩,端着头看也不看人,只看地下。
“皇上口谕,大皇子所犯之罪当斩,免死已是隆恩,故,今日起,回长定殿闭门思过!”
大皇子和刘屿简直欣喜若狂。
“于公公辛苦了。”刘屿又转身,“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于总管却叹口气:“殿下,我劝你收拾好自己,安分些,好生思过。”
“本皇子知道!”大皇子没好气地说。
“今日二殿下祈雨成了,外面的百姓们的心被收得服服帖帖的,帮皇上分了忧,皇上此时在听雨楼上看雨呢。”
“你再不好好谋划,后面怕是......唉,殿下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端着拂尘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管他呢!先离开这个臭地方再说。
“刘屿,赶紧收拾!”
“是,殿下!”
刘屿忙里忙外,不一会儿,主仆两人便走出天牢。
天空阴霾,雨势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