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听在陆从璟耳中,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同大哥家的婢子有牵扯的事,还是羞于在母亲和长姐面前提起。
他低垂下头来:“弟弟不知。”
阿佩在他看来,同寻常的婢子是不一样的,身上有股娇俏是丫鬟身上没有的,好似一个自小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姑娘,甚至待最初接触的时候,简单几句便能看出来她懂得诗词歌赋,比平常丫鬟都要博学些。
其实陆府的丫头,尤其是母亲身边的人,也都有府学来教,诗词歌赋也都懂些,但丫鬟毕竟还是丫鬟,整日里伺候人的时间可比读书的时间多,所学的学问与才情只能远观不能细探。
可阿佩不一样,她身上既有大家闺秀的学识,在他面前又同奴婢一般人人拆迁,这叫他很是喜欢,也喜欢同她说话、同她在一处。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同阿佩有什么进展,他才不会像三弟一样同府上稍微看得过眼的丫头就搞上,也不会似大哥一般,对着一个丫鬟那么看重,这让他觉得是名门之耻。
偏生这次还是阿佩去将文盈唤来,这才叫他歪打正着留下一命。
想到这,他觉得羞辱承认,便下意识用格外难听的言语道:“一个丫鬟生了背主的心思,弟弟哪里知道,从前弟弟也觉得文盈是个1老实的,没想到那般不安分,幸而她最后去寻上了大哥,而非弟弟。”
说着,他脑中倒是回想起了从前的一些往事。
他沉下脸来:“弟弟从前专心做学问,对府上丫鬟的事倒是并不了解,只是平日里不曾薄待他们,但文盈好像一早便同大哥有了首尾,之前大哥未曾将文盈讨要过去时,弟弟便撞见他们在院门前私会,举止亲昵,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陆璎柳眉微微一挑:“是吗?”
自己弟弟什么性子,她当姐姐的能不知道?
彼时倒是毫不客气地拆台:“你既这么早就知道他们有首尾,为何不阻止,不去回禀母亲?若是咱们早知这回事,哪里会被大哥反将一军,倒是先一步将文盈给要走了。”
陆从璟不知长姐曾有将文盈带走的心思,彼时听她这般说,倒是没控制住愣了一下。
张氏觉得女儿这不止是在问儿子,更是在打自己的脸。
毕竟当初女儿要的是文盈,可她一直看不上,想要将文怜送到侯府里去。
思及此,张氏蹙眉打断:“好了,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陆璎摇摇头,而后抿了口茶:“母亲这便不懂了,若是当初文盈有心思的是二弟而非大哥呢?”
张氏更是不悦:“是不是的能如何,那种卑贱的人有什么心思,自然是捡个高枝头就往上爬,那不成要是当初文盈对你弟弟有心思,现在好要你弟弟亲自出面,去笼络一个丫头?”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还话?幸而如今门管着呢,要是被那个下人听到传出去,您还嫌咱家的事传出去不够叫人说嘴的?”
陆璎接二连三被母亲这般凌厉言语回顶,心里也是有些许不舒服的,说话便也少了些客气。
她转头,对上了二弟仍在躲闪的视线。
“若是文盈之前对你有心思,那便好拿捏了,当初她既是没选你而去选了大哥,要么是大哥对她有意更好上手,要么便是大哥强要了她,她无法挣脱,反正无论是那个,都说明她同大哥并非一开始便同心,不同心便能有挑拨的余地。”
她指尖点了点桌面,面容当即冷素起来:“此事陛下定会治父亲的罪过,只是不知严重不严重,但你受了伤,陛下正好趁此机会打压大哥,咱们若是能说服文盈,在此刻大哥不得圣心之时吹些枕头风,便能叫大哥自掘坟墓。”
她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热,但使起计谋来却是半点都不含糊。
陆从璟没忍住打了一个冷颤:“怎么个自掘坟墓?”
陆璎蹙眉,觉得自己弟弟读书读傻了,可当着母亲的面,还是不能训他。
“如何做,便要看今日过后的时局,新帝初登帝位,正是要收拢权柄的时候,若是叫大哥此时以为新帝将他用后即扔,你觉得大哥会如何?”
陆璎说起朝政事时面色如常,当真是有胜券在握的气势。
“别忘了,大哥当初可是秦亲王的人,若是当真起了什么旁的心思,新帝能容得下他?”
张氏也听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心里当即开怀了起来。
“好!这个好,就照你长姐说的来办。”
虽则女儿在张氏心里比儿子略弱些,但她还是很看重这个女儿的,这孩子听话又聪明,只可惜是个女儿。
母女两个将计谋决定了下来,都是陆从璟犯了难。
旁人不知道,他自己还是知道的,他觉得文盈对他应该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当初文盈还在陆府的时候,他奉母亲的命,想要同大哥化干戈为玉帛,大哥不见他时,他就已经想要去走文盈的门路,但文盈那时避他跟避蛇蝎猛兽般。
想来这次若非是阿佩出面,文盈根本不会来陆府。
只是阿佩将人叫过来也就罢了,文盈拦着大哥不伤他,他也不会自大的认为是为了自己,可要是让文盈撺掇大哥去犯错,这可就难办了。
陆璎察觉他面色不对,开口询问一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陆从璟还没开口,但张氏已经沉浸在陆从袛即将因枕头风而自取灭亡的结局中,强先一步道:“哪里能有什么难处,你弟弟那你成还比不上那个畜牲?文盈那丫头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你弟弟若是主动,她定会唯命是从。”
张氏对自己儿子是自信的,但陆璎却是同弟弟犹犹豫豫的眼神之中读出了些旁的情绪来。
但她全当没看出来,弟弟需要磨砺,若是连个丫鬟都弄不明白,日后如何在官场上玩弄人心?
即便是文盈对弟弟当初没有前情又如何?
是人就有人心,有人心就有欲望与弱点,大不了就将文盈当成一个寻常人来看,叫弟弟去试一试如何揣摩人心、拿捏人心。
这边说完话,陆璎便叫弟弟先休息着,自己则是扶着母亲回了屋去。
如今的陆府已经没有从前那般规整,已经被翻弄的不成样子,下人们正在费心收拾着,她则是先同母亲进了屋子,叫钱妈妈在门外守着。
张氏还不明所以,但陆璎面色已经沉了下来:“母亲,现下我问什么,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不能有半分虚假。”
她声音也认真起来:“今日父亲说,您前头的那位杜夫人活着的时候私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