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初听大公子这番话,还愣了一瞬,但紧跟着才反应过来,羞的抬手要推他。
什么教不教的……他怎得将闺房话这般平常地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如今他们不就是在闺房之中,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吗?反倒是叫文盈想生气,却没什么生气的道理。
她推这一下倒是不能将陆从袛推开,反倒是给他推出了个笑模样。
他明知故问:“你怎么了?怎得好好说着话,脸还红起来了。”
文盈稍稍将身子侧过去不理会他,自顾自伸手按揉着自己的脖颈。
今日看一下午的账本,她许久未曾这般劳累过,冷不丁忙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陆从袛看到她这般,倒是也不逗她的,伸出手来替她捏了捏肩膀。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因着他手上有力气,捏起来倒是有些另类的舒服,文盈享受了片刻才察觉不应该,伸手拉住他:“还是别这样了,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
文盈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觉得怪怪的。”
许是因为她多年来的做奴婢的本能都刻在了骨子里,现下算是被大公子伺候着,便有些控制不住的不自在。
陆从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抵是想明白了她心中的意思,一只手照常拿着书来看,另一只手不顾文盈反对给她捏着脖颈。
他虽则第一次如此,但动作十分自然熟练,就好似普通的寻常夫妻般。
“那便学着习惯,免得什么事都叫你坐立难安,像个受惊的兔子,还总得叫人哄着。”
文盈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去受大公子的手劲儿,可听大公子说这话,她既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是觉得有些冤枉。
“奴婢什么时候叫您来哄着了?”
“没有吗?”陆从袛笑着反问一句。
文盈眼角余光望察觉到他的笑,生怕他再说些什么闺房间的孟浪话,忙开口堵住他的话头:“奴婢没有,您不许乱说了。”
陆从袛深深看着她,眼底流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义,倒是连手中的书都看不进去了。
片刻过去,他收了手:“我还有一个东西未曾给你看。”
他将文盈留在屋里,自己出门回了正院去。
文盈心中还想着,是个什么重要的东西,竟还得亲自过去,如今他们两个的院子离的可是有些距离,不比从前在陆相府上的时候。
又略微等了一会儿,陆从袛这才回了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一进来便递给了她。
文盈打开盒子,里面规整放着一张叠起的书据,展开一瞧,上面明晃晃三个大字,纳妾书。
内里写的都是些官话,但下面落款盖了官府的印和大公子新府邸的私印。
文盈却是惊讶着:“这、这……公子何时去弄来的?”
陆从袛一直观察着文盈的反应,却未曾见到她面上有什么欣喜的模样。
他视线稍稍移开,落到她手上,便也下意识将语调转得平常些:“就是前些日子正好路过官衙,便弄了一张,如今你跟着我,也算是名正言顺。”
文盈看着他,半晌不能回过神来。
虽则被纳妾对一个女子来说算不得一件什么高兴的事,但文盈想大公子去官府时的模样,心里倒是升起丝丝甜蜜来。
不管日后他们的结果如何,最起码在此时此刻,公子定然是在盼着能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的罢?
陆从袛同她一起沉默着,他本不是解释的性子,但他想了想,还是得说清楚才对。
他对上文盈的眉眼,心口似被朵软棉笼罩:“我并非不想娶你为妻,一来秦亲王那边一直反对着,如今还加上了一个新帝,如今我的后宅被人盯着,若是我正妻之位你来坐,定会有人针对你,百密一疏,终有我护不住你的时候。”
他顿了顿,眸光略有些暗淡:“二来,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叫你从侧室做起,最差过两年,你有了孩子,到时候抬为正妻名正言顺。”
他自嘲一笑:“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不会被旁人眼光所累,但如今却是不能了,比起娶你为正妻,将你推到众人面前去受着打量嘲讽,倒不如将你安安稳稳圈在内宅之中,只做我一个人能看得到、触得到的侧室。”
文盈是懂他的顾虑的,只要她坐上了正妻之位,日后官家夫人门的小宴,想要巴结他的、奚落他的人,都会想办法来邀请她,总有她推脱不开的时候。
她将一次又一次站在那些出身命门的妇人面前,受着她们一个接一个不怀好意的探寻的目光。
与其如此,她不如就安生做一个侧室,那些想要生事的人,因不愿意自降身价去请一个侧室,便能少一半。
陆从袛目光一直落在文盈手上,竟有些胆怯去对她的双眼,他是真的有些怕,怕在文盈眼里看到失望的神色,甚至他都在嘲笑自己,竟然是越活越不如少时有魄力,不似以往敢同所有豪门贵族的规矩斗上一斗。
但下一瞬文盈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搂上他紧窄的腰身。
“那我是不能再称奴婢了,得叫妾身。”
陆从袛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怀中人收紧了些许力道,他的手也慢慢抚上她的腰身,一示回应。
文盈用面颊去贴他的肩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大公子的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
她轻笑着道:“公子的心跳好快呀,这纳妾书都在您手里放许久了,怎得这心还后反劲儿的跳呢。”
陆从袛手臂收紧,直接将文盈搂抱的更贴近了些,他颔首用面颊去贴文盈的额角,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过了来。
文盈被安静抱了半晌,这才笑着闷闷开口道:“公子,妾有些喘不上气,您……不热吗?”
陆从袛慢慢松开了她,但下一瞬双手倒是捧起她的脸来。
原本手上的书不知道被他什么时候扔开,如今他眸色深深,嗓音也暗哑起来:“热?那咱们一同去沐浴罢,就像,昨夜在殿下那处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