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呢?比弘晖生出来的时候小了许多,不过四斤多重,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是在母体呆时间太久留下的,他的呼吸声急不可闻,躺在太医的怀里一动不动,是个一看就很难养大的孩子。
胤禛脸黑的和锅底一样,看着弱小的孩子像是在喷火。
“太医,这孩子看着就是不足之症,可能养活?”
太医有些为难:“回四阿哥话,小阿哥如果能平安度过今晚,喝下人乳,奴才或可一试。”
这话的意思就是几乎没有希望了,胤禛抿嘴忍住火气:“今晚有劳太医守着他。”
“奴才分内之事。”太医抱着小阿哥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立刻开了药方子。
见屋里没了外人,宜婳起身跪下请罪:“爷把后院交给了妾身,妾身失职。”
胤禛心情极其糟糕,但却没有疑心宜婳,他示意宜婳起身:“不关福晋的事,你再精心还能管住李氏的屋里事吗?”
“听苏培盛说,大格格在弘晖那里,这几天福晋辛苦多照看下那孩子,李氏这里如今她还不能回来。”胤禛拍了拍宜婳的手,继续说,“你也回去吧,弘晖晚上看不见你该闹了。”
“爷,这件事妾身会彻查到底的,天灾人祸必须有个分晓。”宜婳看见那个即将夭折的孩子,心里涌上一股愤怒来。
大人的世界里尔虞我诈怎么使手段都不为过,像孩子下手是懦夫所为,她管辖的后院不能有专门向幼子动手的侩子手。
胤禛看着宜婳,他头一次觉得福晋骨子里的规矩板正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不会害人,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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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院
洗去一身的血腥味,宜婳坐下看着大格格和弘晖正在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互动着,没有打扰。
“玉晓,阿宝,这件事要仔仔细细的查,从几天前开始查,谁进过花园,去做了什么,可有人证,不论花多久的时间都要问清楚。”宜婳越想越气恼,如今她膝下养着一个健康的阿哥,李格格这胎出了问题,在外人看来可不是她四福晋容不得庶出的儿子。
她可比窦娥还冤枉!
次日,李氏终于醒来了,看见孩子的第一眼她就崩溃了。
听闻李氏晕厥过去,胤禛一直陪在身侧,看着呼吸渐渐微弱的儿子和啼哭不止的妾室,胤禛也是心如刀割。
可是世间总有事情是人力不可逆转的。
太医费尽心思熬制的汤药,小阿哥一口也没有喝进去。
出生后的第三天就夭折了。
按照清朝的旧历,这样的孩子是不能序齿起名字的,只是胤禛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断了气。这样剧烈的哀痛让他向康熙求了恩典,赐名弘昐,也算是他来这世间一场的证明。
丧事办完以后,李氏终于回过神来。
“爷,婢妾没用,没有把弘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可是他安安稳稳的在婢妾肚子里那么久,都八个月了,一直好好的。就那天摔了一跤,婢妾脚底被人摸了油,谁这般心狠,容不下婢妾母子!”李氏拉着胤禛的衣袖,凄凄切切的哭诉着,并且意有所指的将矛头对准了宜婳。
胤禛念她刚刚失子,柔声安抚道:“此事爷会查清楚,你好好养身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李氏心里恨的咬牙切齿,这事不是福晋做的就是宋氏做的,府里就这么几个牌面上的女人,有什么好查的。照她说,就应该一窝端了,给她的弘昐陪葬。
“呜呜呜,爷,就算以后再有也不是弘昐了。”李氏之前有多渴望这个孩子,现在就有多痛苦。
胤禛一直陪着李氏睡着,这才身心疲惫的从东院出来,本来想回书房写字静心,忽然想到这短时间没有看过弘晖,脚尖一转,就去了正院。
此时正院里大格格和弘晖正一左一右簇拥着宜婳。
大格格年纪虽小不爱说话,但很有些内秀:“嫡额娘,我额娘是生了小弟弟吗?”
宜婳摸了摸她的包包头:“是的。”
大格格眼睛忽闪忽闪的,开心的笑了:“那额娘该开心了,我想回去看看额娘,还有弟弟,嫡额娘,我能回去吗?”
和李氏不同,大格格规矩学的很好,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就是很安静。
宜婳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大格格,小弟弟身体不好,你额娘伤心的也病了,你在嫡额娘这里和弘晖一起玩儿不开心吗?”
“开心。”大格格说完迟疑到,“我想额娘了。”
“乖。”宜婳安抚道,“等你额娘病好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明天嫡额娘带你去看看你额娘,然后再回来和弘晖弟弟玩儿好不好。”
“好。”小姑娘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就是有些沮丧。
“小弟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你要是想弟弟了就看看天空,想说什么都行,弟弟能听懂的。”宜婳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
“嗯,我记住了,谢谢嫡额娘。”大格格牵着弘晖,两人凑在一处咿咿呀呀的别人也听不懂她们在交流什么。
胤禛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掀开帘子进了内室:“难为你了,两个孩子都照看的很好。”
宜婳见胤禛一脸疲惫,吩咐人备下了热水,洗了手擦了脸之后:“爷,弘昐没了固然伤心,但是您要保重身体,妾身让人在皇觉寺给他点了长明灯,希望他下辈子能平安喜乐,健康成人。”
“你有心了。”胤禛紧绷了几天的心终于松快了不少,在正院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