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如同稠乱的迷雾一般缠绕着我怀里的这棵玫瑰,慢慢升向呓语多情的苍穹,缄默在流萤烂漫的森林。我多想同她成融于在这场润雨之中,拉扯着对方的骨骼,骚动着燥热的喉咙,唱着没有离散的歌。
我们就这样肆意让这拥抱变得浓烈,好似池塘中的并蒂莲,花各有蒂,但一生却连在一起。
过了良久,我们才停止了这场情意朦胧。她依偎在我的怀中,轻蹭我脖颈处的衣襟,我就这样抱着她,对方才她颊上的每一际红晕回味不已。
慢慢地,她借着酒意已在我怀中睡去,我轻抚她的脸庞,手指划过那每一寸盛春桃花般的肌肤,她睡的是那样的安稳,所有的无动于衷也随清酒下咽变得主动,好似那半生的愁苦都从眉梢而下,轻轻的埋葬于春风之中。
我将她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榻上,她侧翻了身子,将脸埋入枕下,不知在呢喃什么。我将床幔放下,便独自离去。
我回到书桌前,燃起又一盏油灯,独自对着昏黄的房间,我不知方才那一抹唇红是否为借酒消愁,我只知那酒让我的心彻底醉了。
翌日晨,我爬在书桌上缓缓睁眼,看向窗外,鸟儿正迎着日光卖弄着自己的歌喉,我从书桌起身活动那有些酸痛的肩膀,那白衫便从我身上滑落下来,我拾起一看是我昨夜借给玉英的那间白衫,上面还残余着玉英身上的桂馥兰香。而后一瞥,瞧见了桌子上的一个白色绣有紫色风铃草的香缨,我拿起打开一看,里面藏得并不是香料,而是一张上面写有临摹的扭扭捏捏的“柳三变”三字的纸笺。
我看着纸笺想起玉英如花笑颜,便不知觉的便嘴角上扬了起来,我将它小心翼翼收回香缨,藏入怀中。
“柳兄,你在作甚?”突然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吓得我一怵,回头看钱文良竟从窗探头向里看来。
“何来我在作甚,你又在作甚?放着好好的门不走,故意在此吓人?”我无奈至极对他数落道。
他却不以为意,一副嬉皮笑脸的对我说道:“我这不看你窗子开着,便一心好奇想看看你在作甚吗,切莫同我生气嘛!”
说罢他便向前走去开门进了来,带着一副坏笑向我走来,轻咳两声:“柳兄……方才那个香缨是哪位娘子相予的啊?我猜……定是谢娘子的手艺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羞愧,连忙掩饰道;“你说些什么胡话呢,与你何干啊!”
为了避免他细究,我便问道:“钱兄今日来访可是寻我有要事?”
“那是自然,要中之要啊,火上眉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瞪大眼睛道:“柳兄,你懂我,老规矩,再帮我一回吧!”
我对他一脸无奈,将手从他的手中嫌弃地抽出,去书橱为他拿了几卷曾日练手写过的词卷,递给了他:“这里面你自己寻,应有你可用的词。”
他一脸惊喜,高兴不已,向前拥住我:“柳兄,我就知道,我钱某同柳兄兄弟情深,你是永远不会将我至于不顾!”
我用力将他推开,示意他不要往前:“可以了啊!勿要同我再动手动脚!”
他有些尴尬挠了挠后首,随后又眉飞色舞道:“柳兄,我也不知如何报答你,不如……我带你去凌香阁吧!我请客!”
我看他就是故作傻气来调侃我,刚想拒绝他,但脑海中又闪过昨夜之事,想了想也是借着酒意对玉英失了态,应是登门谢罪。况且还允了教玉英诗书一事,同他去还不至于过于明显,我便允了钱文良这个提议。
他听我允了便高兴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随后又想毕竟为谢罪应带些礼物便是,于是又问他:“文良,你可会挑些女人稀罕的礼物之类的?”
他随后又露出那方才的坏笑,挑了挑眉:“我就说吧,去凌香阁,还带礼物,你不是去见谢娘子还是见谁?”
我示意他不要胡说,他便一脸没趣的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女人家的玩意你可算问对人了!走,我这就带你挑去,包你取得美人欢心!”
说罢便拉着我的手要出门去,我一忙阻止:“等……等会。”
他一脸不解:“又怎么了?”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向后退一步让他看清我的满是褶皱的衣衫:“你倒是没得顾忌,但要我这副模样就出门去吗,待我换身衣衫随你一同去。”
已过巳时,街上人流如织,粼粼的车马,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四处还传来那商贩们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吆喝声,青砖红墙,好一番热闹景象。
我同文良走在这闹市中,他双手背后一副自傲的样子,边走边同我絮叨:“这女儿家的东西,无非就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珥玉簪。寻得个别致的花样送予及可。”
我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的把看着街边小摊满目琳琅的首饰。其中有一支簪子甚是别致,通体为金色,簪头雕刻的满枝精美的金叶子,还有三个垂下的碧绿柳枝状的吊坠,一支小燕还藏于其中,十分的小巧玲珑。
那侍诏见我看中了这支簪连忙和颜悦色的介绍道:“这支簪名为‘飞燕拂柳’。不仅样式别致,做工也是繁琐精细。老婆子我做这支簪可废了不少时日,多少小娘子求都求不得呢,今儿见了小官人眉清目秀的,想必心上那位娘子定是美的很呢。”
我听此话微微一笑,心想何止是美一词能描绘她的风情万种。我拿起簪子,道:“帮我把它包起来吧。”
“好嘞!”侍诏高兴的帮我将簪包入一个木质簪盒中。
我接过簪盒,道:“有劳了。”刚想同文良离去,转身便被文良拉住,我问他:“你作甚?”
“稍等,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他一脸疑惑的向我问道。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到,只有闹市熙熙攘攘的人潮声,回道:“没有啊,你怕是听错了。”
正当我说完这句话,我便看见一位身着紫衫带翘脚幞头帽子的男子,面容清秀,手持团扇,疯狂地向我们奔来。他的后面被一群拿着木棍的厮儿们追赶,街上的人们和商贩见此状都向旁躲去。而他嘴里不停地喊着:“钱文良!快救我!”
钱文良眯眼一看,有些吃惊的疑问道:“九韶妹妹?”说罢着急不已,便疾如风般向前冲了上去。
“妹妹?”我留在原地,在一旁一脸雾水地看着两人向对方奔去。
文良自幼诗文稍作逊色,但却是习武的奇才。只见他将那“九韶妹妹”揽在身后,右脚向后用力,如起风般将整个人带起,向前一个空中翻直踢那首前一人,旁的人见此状纷纷持棍向他逼近,他顺势冲入其中,肘撞拳击,一把抢过那厮的棍棒,那厮儿心中战栗,没等反应过来便已被文良用棍棒击中,飞倒在旁的贩摊上。一盏茶的功夫,文良便将数人击倒,只见那厮儿们奋力起身,纷纷作逃。
而后他将钱配给了方才弄散贩摊的商贩们,携着他那位妹妹向我走来。
他喘着粗气:“柳兄,这是我妹妹杨九韶,平日里就会扮成男装在这市井胡作非为,方才定是又同哪家的娘子暧昧,被人夫君瞧见了是吧?”他一边说一边调侃的瞪向杨九韶。
杨九韶生气的用手指着他:“钱文良!你......罢了!懒得理你!”
而后她看向我,因一身男儿装,只得向我作揖道:“杨某为将门杨延昭之女,杨九韶。”
我同她回礼:“喏。原来是杨将军家的玉女,鄙人柳三变见过杨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