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帐专作考核之用。”
白妪站在营帐前,目光平淡地看着向苼,冷肃出声:
“入营考核自有他人负责,不过今日老身无事,便亲自考较于你。
你虽年轻,但营有营法,老身不会降低门槛。你若无能,之后的事,老身不会再插手。”
向苼微微低头,乖声道:“晚辈明白。”
“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白妪冷着脸追问一句。
向苼怔了一下,轻笑着点头:“真的明白。”
大言不惭!
白妪神色微冷,却也没多说,“跟我入帐,凌莹,你就守在外头,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凌莹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看到一老一少进了营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真的明白假的明白,她是真的一点都没听明白。
与此同时,营帐内。
向苼跟着白妪一进来,就看到不大的营帐空间内,摆放着四张一丈见方的巨大桌案。
桌案上,各种瓶瓶罐罐琳琅满目,向苼扫过一眼,竟发现有大半都不认得。
她心下微沉,却不慌乱,来到一面桌案前,直接出声询问:
“这些是何物?”
白妪一听,愈发觉得自己方才是被向苼的故作镇定给诓了,老脸现出几分恼怒:
“你连这些东西都不认得?还敢过来参加考核?”
“白妪大人此言差矣。”
向苼垂眸一扫桌案,抬头目光直视白妪,语气异常沉稳:
“若是晚辈猜得不错,这些材料应是前辈方才口中所说‘禁盘’的原材料。
我是不会制作禁盘,仙禁,晚辈学得也不算多,但知禁之一字,在于符文,其他皆为外物。
前辈要考较晚辈的,难道不该是根本吗?”
这一番话,不急不缓,有理有据。
白妪闻之罕见地愣了一下,旋即沧桑的老眼中立刻浮现出光亮,恼怒瞬消。
禁之根本在符文!
此番真知灼见,绝非一般粗通禁制之人能说出来的。
这小丫头,怕是真有两把刷子!
她走到向苼近前,从瓶瓶罐罐中挑出一枚空白玉简,放在向苼面前,问:“可会困禁?”
向苼点头。
“那好,便在此玉简上刻画出一重连环束禁,要求所勾连的通路,至少有五成畅通无阻。”
白妪提出考核要求,看着向苼的眼里多出一分期待。
禁营的入营门槛,乃是精通境。
困禁是最基础的仙禁之一。
而一重连环禁,由两道基础禁制叠加而成,唯有禁制达到精通境,或是在连环禁上极具天赋的粗通境者,才能勾画而出。
禁营中的禁仙,大多为精通境,修为则皆在人仙之上。
因为仙元洗礼,可大幅度提升悟性,所以成仙之后,才是领悟仙禁真谛之期。
即便天赋一般,只要肯下功夫,达到精通境不难。
而这丫头看上去约在一千五百岁,才二阶散仙,尚未踏过仙凡之别,经历仙元洗礼。
按理来说,她应该略微降低要求,
可她非但没有,反而在此基础上,提出“五成畅通”的要求,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禁仙考核的门槛。
白妪本以为向苼会提出异议,谁知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掐诀,眼中愈发惊喜。
在禁制一道,有没有在踏过仙凡之别前,领悟至精通境,是一个硬门槛。
仙凡之别后,靠的天道灌输洗礼,之前则是全靠自身天赋,二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若为前者,有外物相助,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在禁止一道达成圆满之境。
而后者自不用多说,只要不夭折,极有可能在极短时间内达到禁制大成,甚至圆满之境!
如此妖孽,极为稀少。
她呆在赤青军多年,一直梦想着收一位妖孽弟子。
姬玉,便是这样的妖孽。但因其出身,姬玉即便拜他为师,也只是交易,能否有师徒之情,还是两说。
如今在姬玉即将上门之际,难不成……
白妪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向苼勾勒符文,心脏砰砰直跳。
向苼刻意放慢勾勒符文的速度,将白妪的神情反应尽收眼底。
此番莫名卷入两个千夫长的争斗中,她需要一个人做靠山,白妪位高权重,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而这位白妪大人极为爱才。
否则也不会在她还没施展禁制时,就斥退那林营的百夫长,力保于她。
虽然与一开始计划不同,但如今她只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天赋,就能在赤青军站稳脚跟。
只是她对禁制考核门槛,没什么概念。具体表现出多少天赋,还需斟酌。
她天妖禁一道已臻至圆满之境,二者同为禁制,虽说底层逻辑不同,却有相通之处。
是以她近年来即使没有刻意领悟,仙禁一道也已到了精通境巅峰,距离大成之境,只差临门一脚。
这般境界拿出来,显然不合适。
白妪惜才,所提出的要求应该略低于入营门槛,既如此……
向苼目光一定,刻画动作略微加快。
半个时辰后,她停下动作,双手奉上玉简。
“请前辈查验。”
白妪皱了皱眉。刻画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这小丫头莫不是没用心……
如此想着,她接过玉简仙识一扫,一双老眼瞬间瞪得滚圆。
“这…这……”
她激动地双手发颤,猛地以仙元激发。
玉简“嗡”的一声,在虚空中映出两道勾连完美的束禁。
“完美勾连!竟是完美勾连!”
白妪又惊又喜,猛地抓紧向苼手腕,两眼发光:“姬玉不如你,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向苼看到白妪的第一反应,就知道手段露多了,心下暗叹一声。
情势紧急,她无暇去试探白妪的心理预期,有所疏漏。
不过好在,看白妪的反应,她这般表现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白妪大人谬赞了。”
向苼谦逊一笑,“晚辈疏于修炼,心神全扑在禁制一道,才有今日之表现,算不得什么。”
“这还算不得什么?禁营里的那些老家伙,要是听到你这丫头的话,怕是都要自戕了!”
白妪乐呵呵地笑起来,神情要有多和蔼,就有多和蔼。
随后她沉默片刻,脸色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忐忑:
“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