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闻言心神一震,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难怪。
难怪祭日酒会有如此之多。
难怪她收集数万缕生死之气还不觉满足。
原来并非如他所想,欲要召唤一名生前境界极高的亡魂,而是想要召唤的亡魂太多。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猜对了。
此女目的,果真是天妖国九重塔中的神物至宝招魂幡!
青木眼底微光一闪,瞳色微深。
招魂幡的下落,母亲分明说只她一人知晓。
眼前这个人族女仙,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念头转动,表面却是丝毫不显,沉默到这里,终于缓缓开口:
“如今天妖国国土破碎,失了地神之法这条最大的倚仗,躲进了秘境,但其本身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光是我所探查到的地仙境界的天妖就不下二十个,更不提天仙、金仙之流。
即便我与姬青琊伤势痊愈,我们三人同去,恐也只有被追杀的份。”
向苼闻言深深看了一眼青木,沉思少顷,问:“仙宫态度如何?”
这话问得模糊,青木却理解了她的意思,说起往事:
“天妖国偏安一隅,资源贫瘠,并非任何一族的附属。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天妖国不慎被波及,国土破碎,是受了无妄之灾。
幸存下来的天妖躲进天妖秘境,不管是仙宫,还是古妖、古族都没打算管。
不过自从十年前一则消息传开,一切都变了。”
青木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讽:
“传言,数万年前禁忌打碎天纪的无双神剑,就在九重塔中。”
向苼瞳孔登时一缩。
原来那把剑,叫做无双?
青木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
“此流言一出,仙宫与二族立刻一改往日态度,派遣众多精兵强将前来搜寻天妖秘境下落。
虽然一无所获,十年下来热情依然不减。”
青木语气微顿,接着道:“搅浑水摸鱼,并非易事。仙宫不会容许外人插手,除非……”
话到此处,青木看了一眼还坐在棺材铺台阶上的姬青琊,意思不言而喻。
向苼沉默片刻,道:“让我再想想。”
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利用姬青琊,才能不留破绽地混入仙宫去。
青木见状,微微摇头,起身离开。
姬青琊性情率真,若是换做以前的他,大抵也舍不得欺骗如此单纯之人。
不过现在……
他抬眸望向靠在门边的姬青琊,眼底一片冰冷。
……
滴答……滴答……
向苼看着空酒坛剩下的一点酒水,顺着边缘一点一滴落入尘土,不分彼此,若有所思。
青木方才那番话,透露出太多信息。
天妖秘境中的情形,无人知晓,他却能讲述得颇为详实,再加上他之前藏身之地就在天妖秘境入口周围。
由此,不难猜出青木那一身重伤,就是被天妖秘境中的天妖追杀所致。
天妖秘境中有重宝的消息,她也有所耳闻,却不知具体宝物是何。
算算时间,听到消息的时间,是在七年前,而非青木所说的十年前。
“十年,无双神剑……”
向苼指节轻轻敲击酒坛边缘,双眼微微眯起。
无双神剑就在她手中,传言自然为假,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其目的,要么是与天妖秘境有血海深仇,要么就是与她一样,在打招魂幡的主意。
青木消息如此灵通,在古妖之中地位应该极高。
可古妖一族在天妖国附近,不是没有据点,青木重伤却独自藏在山石中,没有回去据点,亦未有援手。
可见青木在古妖一族,并不受重视。
这一点与猜测相左,那其人所说的种种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除非,青木就是制造谣言之人!
向苼眼中目光一闪。
招魂幡,是师尊当年赠给师娘的定情信物。
青木身为古妖一族,知晓此事不奇怪。
但就算想要浑水摸鱼,他完全可以捏造其他重宝,何必牵扯出师尊的神物?
如此,沾染上禁忌一词。
古族、古妖、仙宫一齐下场,天妖秘境一旦打开,躲在里面的天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难道青木不仅想要招魂幡,还与天妖一族有仇?
可天妖向来对古妖一族恭敬有加,仇从何来?
……
青木没有在外逗留,回了铺子里继续编草绳。
他不知在这片刻之间,向苼已将真相猜出了大半,就算知道,也无所谓。
既然目标一致,欲行合作,总得有人先往前踏一步,打破僵局。
同是天涯沦落人,石老板对他也有收留之恩,他不介意先低一头。
至于合作能不能成……
念及暗示利用姬青琊时,向苼眼中的犹豫,青木微微蹙眉,而后很快放下念头,专心投入到草绳大业中。
又一个月后,酒水终于消耗一空。
将空酒坛尽数收入一枚储物戒中,向苼回到传承塔中,将储物戒丢给姬青琊。
“帮我送去酒馆。”
这两个月棺材铺来领尸体的都少了很多,姬青琊都快闲出屁了。
听到有事干,他咧嘴一笑,接过储物戒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眼看姬青琊被支走,青木心知对方已经有了决断,当即出声:“看来石老板,是考虑好了?”
向苼轻轻颔首:“姬青琊,太过单纯。”
青木心下微沉,这是不愿利用姬青琊,一起合作了?
他倒也不觉得失望,甚至有种本该如此之感。
这些天他在此地养伤,也看出这位收尸人看似冷情冷性,实则却为重情之人。
否则,也不会因为逝去的故人,整日酗酒,黯然神伤。
念及此处,青木心思一敛,拱手道:“多谢石老板这些时日收留,道不同不相为谋,青木就此别……”
“等等。”
话语被打断,青木拧眉,抬头便见向苼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你以为我舍不得姬青琊?”
青木怔了怔,直觉自己好似误会了什么,不过还是反问道:“难道不是?”
向苼摇头失笑:“姬青琊太过单纯,借力尚可,但不堪大用。
我思索良久,得一可用之法,但恐要委屈一下青木道友。”
此话一出,青木脸颊,顿如火烧一般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