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主帐。
叶初雪得到应答,掀开门帘进去,走到正在伏案书写的向苼面前,竟不知该怎么跟她提起来人之事。
向苼久久没听到动静,停笔抬头,柳眉一挑,轻笑道:
“难得见你又摆出哭丧脸,说吧,外面出什么事了?”
叶初雪听得此话,心神莫名得到安抚,轻叹一声:
“大人,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上官宁手里藏着的那批人回来了?”
此话一出,叶初雪顿时面露惊色,“大人您知道那批人?”
“知道。”
向苼微微勾唇,“这张牌,上官宁捏在手里许久,再不出,我都要怀疑她被人夺舍了。”
叶初雪眼神一亮,“大人已有应对之策?”
“没有。”向苼摇头,拣起刚刚写好的册子,递给叶初雪。
叶初雪接过翻开一看,脸色微变,“大人,这……这是什么?”
“是该为以后做打算了。”
向苼声音平淡,“说来,你是上官宁最信任的麾下,上官宁架空我手中的权柄,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替我担心起来了?”
“大人慎言!”
叶初雪仿佛被踩中了尾巴,脸色发红,迅速说道:“大人您心思如此敏锐,我不信您没发现,我……我早就……”
“好了,不好意思说,可以不用说,你可真是不经逗。”
向苼笑了笑,沉默少顷,缓缓说道:
“你我都明白,月营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名不正言不顺,她上官宁才是月营的真正主人,而我不过是她用一桩交易,请来助拳的帮手。
终有一日,我会离开赤青军,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叶初雪骤然听得此番话,蓦地抓紧手中册子,一时间思绪混乱,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统领大人要离开,她意外,却又不意外。
上官宁的手越伸越长,统领大人被逼走是迟早的事。与其狼狈离开,主动离营或许是明智之选。
可她还是难受。
统领大人一走,依上官宁的性子,月营普通将士的日子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了。
可大人这半年来辛辛苦苦,军功却一分也没挣,已经为她们付出太多了。
她如何能自私地出言挽留,置大人于凶险之中?
更何况……
叶初雪翻开手中册子,看着上面向苼所写的一条条应对之法,心中踏实不少。
大人向来算无遗策,她跟着大人这半年,手段也长进了些许。
有这本册子在,她多少都能护住一些人吧?
实在不行……
她抬头看向向苼,小心问道:“属下斗胆……多问一句,大人离开后,有什么打算?”
叶初雪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向苼扫了一眼,诧异道:
“你想带着整个月营脱离赤青军,跟我走?”
骤然被叫破心思,叶初雪脸色微红。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生出如此大胆又天真的想法。
“属下知道,如今的月营帮不上您什么忙,只是累赘。
属下不会立刻带人脱离赤青军,会按照您给的法子,与上官宁周旋,待得将士们都能独当一面,再想办法脱离军营,为您效力。”
叶初雪这是要让上官宁帮她白白养兵?
向苼听得失笑,紧跟着又沉默下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且不说以她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护住脱离赤青军的月营。
便是能护住,她也不可能接受这个提议。倾天传人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旦暴露,势必会被三族群起而攻之。
月营跟着她,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叶初雪那一脸犟色,怕就算自己不答应,她也会偷偷去做。
向苼轻叹一声,“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而且跟我这,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岂能由你一人做主,你该问问其他人的想法,再作定夺。”
她抛出缓兵之计,叶初雪却根本不听,只当她默认了此事,点头道:
“大人放心,属下定把握其中分寸,小心行事!”
说完,她也不等向苼再多说什么,兴冲冲地快步离开。
向苼看着飘荡不停的门帘,难得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罢了。
叶初雪还在兴头上,怕是再怎么劝都是无用功。
等她离开赤青军后,叶初雪冷静下来,看清其中艰难,应该便会畏而却步,不了之了了。
……
向苼没有出手阻挠,九位金仙的千夫长之位,很快尘埃落定。
这让上官宁心里舒坦不少,但没舒坦多久,就被九个千夫长内斗,吵到了面前。
原是因为月营三千老兵比七千新兵平均修为高出一个小境界。
九大千夫长谁不想拥有更为精锐的队伍,便争抢起来,要不是叶初雪拦着,他们甚至要大打出手,闹出笑话。
上官宁气得将九人全部拎来训斥一番,而后直接将分配的任务交给了叶初雪。
既想争好兵,那干脆谁都别争了。
叶初雪勉为其难地接下这烫手差事,干脆办了一场分军大会,让月营将士们自己挑千夫长。
九个千夫长立刻使出浑身解数,许以重利,向三千老兵们抛出橄榄枝。
有几人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私库中的法宝赏赐,加高月俸补贴。
重赏之下,立刻就有不少老兵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纷纷投入她们麾下。
只有少数老兵看出了不对劲,不被利益所诱,坚定地投入叶初雪麾下。
数量堪堪八百余人。
凌莹、阮红玉、越雨、夜凝四个百夫长,倒是没一个掉链子,全都选择了叶初雪。
再加上元霜等几个旧部,百夫长亦恰好凑齐八个。
叶初雪再从新兵中挑出两百人补足一千人,当做跟随向苼的根基。
流向其他九个千夫长的两千多个旧部,她不会再管。
她们一时糊涂也好,还是有其他原因也罢,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不能反悔。
如此挑挑选选,月营又热闹了好几天。
但不管是九个千夫长,还是叶初雪,一有事都去找上官宁,半点都没闹到向苼面前。
短短数日光景,她好似就从统领变成了一个闲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