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师的这位柳姓老友,住在西城民居里。
简陋的一进小院,破旧寒酸。
院中养荷的水缸破了一个大缺口,里面的荷枯了一半,只有一小株还残留着绿意,透着生机。
“崔爷爷。”开门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看到崔师,水汪汪的眼睛一亮,直接扑了上来,拉住了崔师的袖子,急急的问,“您请到灵医了吗?”
“请到了。”崔师伸手接住小姑娘,看了旁边的杨月浅一眼。
“她就是吗?”小姑娘仰头,也看向了杨月浅,问了一句,直接跪了下来,“灵医大人,救救我叔爷爷吧,小恬愿意给你做丫环,洗衣做饭,我都会的。”
“我不缺丫环。”杨月浅失笑,蹲在小恬面前,回道。
“我”小恬顿时愣住了,看着面前的杨月浅,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说道,“对噢,你是灵医大人,身边怎么会没有丫环。”
“而且,你若走了,你叔爷爷有人照顾吗?”杨月浅看着小恬清澈的眸,忽然想到了以前的傻丫,那时,她受着伤,傻丫也是用这样清澈的眼神看着她,劝她吃饭,给她用药。
“没有。”小恬纠结了,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绳。
她会的不多,可是,灵医大人不需要,可怎么办?
“快起来吧。”杨月浅哑然失笑,伸手扶起了小恬,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我说,只有你的命能救你叔爷爷,你还愿意吗?“
“小恬愿意的。”小恬顿时眼中一亮,连连点头,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般。
“真的?”杨月浅认真的端详着小恬的神情,发现小丫头竟没有半点儿退缩,眼神真诚坦然,心里对这小丫头的欢喜又添了不少。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小丫头很亲近,这种感觉,就是在杨家都不曾有过。
“真的。”小恬重重的点头,答完之后又为难的看着杨月浅问道,“可是,大人能不能宽限小恬些时日?等叔爷爷好了再来取小恬的命?”
杨月浅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小恬的头:“好孩子。”
说罢,看向了几间屋子。
“这边。”崔师也是笑容满面。
他看得出来,她在逗这孩子。
好在,这孩子一贯乖巧,他也是极喜欢的。
杨月浅跟了上去。
小恬眨了眨眼,愣愣的看了两人一眼,忽然高兴的追了上来:“谢谢大人。”
阮洇和夜孤伶紧随其后,其他两个宫女和四个护卫都留在了院子里,守住了门。
崔师推开了其中一扇虚掩的门。
屋里,只有简单的一张木板床,铺着干稻草,躺着一个枯槁老人。
老人紧闭着眼,唇无血色,双颊却泛着潮红。
杨月浅上前,手搭在了老人的脉上。
脉息很慢很慢,几乎把不出来,但,又隐隐的透着一丝生机,像极了那株枯莲。
崔师没有催她,拦着小恬站在了旁边,静静的等结果。
杨月浅闭着眼睛,用心体会着这脉息,心里搜索着似曾相识的案例,最后,在茶医中发现了一个方子,反复确定可行,这睁开了眼睛。
“如何?”崔师一直关注着她,这时才问道。
“还有救。”杨月浅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要救这位老人,有些风险,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小恬闻言,激动的小脸通红,她望着杨月浅,想说点儿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救人的办法,有些凶险。”杨月浅看在眼里,决定把话说在前头。
“我去灵医府之前,他还醒着,留了遗言,若救不了,也不怪你。”崔师一眼就看出了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好。”杨月浅这才放心,从屋里退了出去,指着院中那水缸说道,“我要那里面的藕荷。”
“这株都枯了,你若喜欢,改日我给你送几缸上好的来。”崔师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那枯莲,说道。
“这里面的藕荷,就当是诊金了。”杨月浅摇头,坚持道。
她并不是喜欢什么荷莲,只是喜欢小恬能为叔爷爷付出生命的那份心罢了。
她哪能真的要了小丫头的命,所以,取些酬劳就算了。
崔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杨月浅,含笑点头:“行。”
“清出来。”杨月浅冲阮洇点了点头。
“大人,何不连这缸一起搬回去?”阮洇疑惑的看了看,问道。
“这缸有用。”杨月浅摇头,又让人去取果木,配药草。
小半个时辰后,里面的藕荷被连根挪了出来让人送回灵医府,缸底的淤泥却留了下来。
杨月浅要的果木也架在水缸下面,里面加了水和各种药材,才让人把老人抬了出来,让他盘腿坐在缸中,从随身带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让人取了一碗水兑开,给老人灌了下去,又用银针护住了他的心脉,才让人点火。
“点火。”
跟着来的宫女和护卫没有犹豫的执行。
小恬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安的踏上前一步,又停住,抬头看向崔师,小手也拉住了他的袖子。
崔师低头,安抚的握住了小恬的手,冲她笑了笑:“相信她,只有她能救你叔爷爷。”
小恬这才不说话,倚在崔师身边,紧张的看着杨月浅指挥人准备。
缸底的火缓缓的烧了起来。
杨月浅站在缸边,手撩动着缸里的水和药材,看似是在试水温,可事实上,她却是在利用这动作,偷偷的加了灵泉,还添了几味葫内天地里的药材。
“保持这个火。”弄好,杨月浅叮嘱两个宫女看火,自己走到了檐下,安抚的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怕我煮了你叔爷爷?”
“从没看过这样的治病方法。”小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
“得熬三个时辰,能搬几张凳子出来给我们坐吗?”杨月浅也不解释。
“能!”小恬立即点头,松开了崔师的手,进屋搬凳子去了。
“阮姑姑。”杨月浅又道,“中午回不去,劳烦你带人去买些菜来,中午就在这儿做饭吃。”
阮洇没有犹豫的应下,带着人去办。
很快,小方桌搬了出来,竹子编的矮椅也摆了出来。
杨月浅和崔师各选一把坐下。
小恬又“蹬蹬蹬”的跑进厨房提了水壶出来给两人斟茶,倒完,又不放心的跑到了大缸边上,留意着老人的情况。
“崔师,现在能说说,他的身份了吗?”杨月浅见身边没了人,夜孤伶抱剑站在檐下也有些距离,才端起茶碗,轻声问道,“您特意带我来,不单单只是救人这么简单吧?”
那株藕荷,可不是普通的东西。
所以,这个姓柳的老头,又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