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花这种东西,对于世代为医的杨家来说,很常见。
食用后来轻则半个时辰就会出现症状,先为口、咽发干、吞咽困难、声嘶、脉快、眼瞳散大,皮肤乾燥潮红、体热等症状,严重的还可出现谵忘、幻觉、躁动、抽搐、昏睡,甚至昏迷、致死等情况。
而这香膏中加入的份量,既可以瞬间挥发,还要不致人性命,这种“多一分则毒,少一分则见效慢”的掌握,很难很难。
制香膏的人显然不仅仅熟知药性,还是个用药的高手。
偏偏,钱氏送来的这一碗米面的汤底中,却加了可解醉心花之毒的金银花、连翘、甘草等。
这种巧合,巧得让她不怀疑都不行。
杨月浅的目光看向了杨雪凝。
“大姐,我娘一早就起来做米面了呢,绿豆是昨晚泡下来的,她亲手磨的粉,我想帮她,她都不让,更不让我尝半口,你快吃吧。”杨雪凝眨了眨眼,语带羡慕,“你都不知道,我在家就馋了,可我娘说,这是送嫁面,我不能吃。唉。”
“有你吃的时候。”钱氏笑着白了她一眼,对着杨月浅说道,“大月儿,婶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如今嫁的又远,以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不过,你要记得,舒城还有你的家,有我们在的一天,你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谢谢婶娘。”杨月浅双手接过,面露感激。
至于钱氏的话,她听听也就算了。
看似贤良的钱氏,也是个心黑的主,只不过,不像杨青黛那样傻,直接亮刀,而是软刀子割肉的那种。
“大姐,先把香膏抹了吧,这种东西,吃到肚子里总是不好的。”杨雪凝说着,细心的送上了自己的锦帕。
杨月浅接过,一股几乎察觉不到的味道飘了过来,她马上屏了呼吸。
秋石!
秋石可是制媚毒的主料啊。
心底起了警惕的杨月浅屏着呼吸用锦帕擦去唇上的香膏,拿起筷子开始吃米面,藉机又含了一片银叶子。
先用解醉心花的米面来放松她的警惕,再用锦帕提醒她唇上的香膏有问题,这份心计
看来,今天这对母女也是来者不善。
“邵夫人,这儿也没什么事,待着也怪闷的,不如,我们先去外面喝茶,待吉时快到了再来给大月儿补个妆容,可好?”钱氏见她开始吃面,笑盈盈的转向了全福妇人,邀请道。
“这不太好吧?”全福妇人有些犹豫。
在这儿确实和杨月浅说不上几句话,怪尴尬的,可是,就这么走开,要是杨家主和世子追究起来,也不太好。
“邵夫人,您去吧,时辰还早着呢。”杨月浅不动声色的帮着调开全福妇人。
她倒要看看,她们想干什么。
“是呀,邵夫人,我陪着大姐就好了,一会儿有事,我来找您。”杨雪凝也跟着附声,一脸娇俏的样子,很难让人拒绝。
“也好。”全福妇人想了想,点头。
新娘子都开口了,她也不必再拘着。
毕竟,离过午还有一两个时辰呢。
“请。”钱氏亲热的挽住了全福妇人的胳膊,下了楼。
杨雪凝坐在杨月浅的对面,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天真。
杨月浅瞧了她一眼,放下了筷子,拿起锦帕再次擦了擦嘴。
她一早就让王嬷嬷给做了吃的,这会儿还饱着呢,做做样子就这几筷也够了,接下来,该看戏了。
“大姐,怎么不吃了?”杨雪凝疑惑的眨了眨眼,问道,“不好吃?”
“好吃,只是我吃不下。”杨月浅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嫁衣,“再说,这一身穿着,吃多了也不好办。”
“那倒也是。”杨雪凝点了点头,一脸怕怕的赞同道,“我今早只是看到府里的排场,就有点儿发虚,还好,我爹最宠我,不会逼我嫁人,哪像我娘,我才几岁,她就成天的瞅着哪家有好的。”
“你只比我小了一岁。”杨月浅笑笑,心里算计着时辰,抬手揉了揉额头,装晕,“嘶我怎么觉得,头这么晕,还热”
“大姐,你会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杨雪凝眸光微闪,一脸关心的起身,“要不,我扶你去里屋躺躺?”
“这不好吧,邵夫人辛苦了好久才盘的发。”杨月浅顺势起身,任杨雪凝牵着,脚步微晃的往里屋走。
杨雪凝将杨月浅扶到了床榻上,还没帮着拆下头面,杨月浅身子一歪,直接躺了过去,一边还深锁着眉头。
“大姐?”杨雪凝凑过来,小声的叫着,手轻推着杨月浅的背,“大姐,你怎么了?大姐?大姐?”
杨月浅一动不动,调整着状态,气息时急时慢。
中了媚毒的人什么样,她见过两次了。
中了迷药的人是什么样子,她也是知道。
至于中了两样是什么样,她相信,杨雪凝也未必分得出来。
杨雪凝又推又喊的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有动静,伸手摸向了她的脉。
杨月浅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心里一动,她低吟着动了动,一只手随意的一搭,搭在自己腋下的脉上。
“大姐?”杨雪凝顿了顿,等着杨月浅又安静了下来,才慢吞吞的搭上她的脉,片刻,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站直,往外面走去,“进来吧,成了。”
“你确定?”另一个很低的女人声音响起。
杨月浅睁开眼,竖着耳朵听,却没听出来是谁。
“我把过脉,我的医术比不及二姐,但有没有成,我还是能分得出来的。”杨雪凝不高兴的反驳。
“那好。”那女人依旧压着声音,“奴婢这就去回老夫人。”
“动作最好快些。”杨雪凝不耐的说道。
“知道。”那女人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
老夫人?!
杨月浅抿紧了唇,皱眉。
之前福兴坑她,也有老夫人的影子,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又出来作乱了?
“你该怎么谢我?”这时,杨雪凝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再次响了起来。
还有谁?
杨月浅的眉心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