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浅有些意外的打量着杨星朗。
两辈子,她和这个只小一岁的堂弟都没有什么交集。
年幼时,她忙于学医辩药,他被父母拘着狂读贤圣书。
后来她痴傻,成日浑浑噩噩,他已承载着一家子的希望,拜了名师,进了清岳书院进学,多年不归。
唯一知道的是,她上辈子时,杨云浓掌了徐府的权,却没有怎么提携娘家,反将娘家打压得很狠。
杨家破败之时,这位堂弟看不惯,曾到郡王府怒斥杨云浓无情无义,被杨云浓赶了出去,可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
但,以她对杨云浓的了解,只怕他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儿,杨月浅对这个堂弟倒也有了些好感,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多谢关心,小伤而已。”
“大堂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杨星朗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敛了笑意,目光锁住了她被毁的脸。
“那人已经死了,没必要再提。”杨月浅抬手触了触脸,浅笑道。
她看得出来,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关心、有悲伤,并没有府里其他人的那种或鄙夷或同情或畏惧的情绪。
这让她心里又舒坦了几分。
“一定很疼吧。”杨星朗有些不忍的移开了目光。
打小他就觉得,大堂姐是最美的,而且天赋远胜于他们兄弟姐妹。
便是后来生了病,他也相信她一定能好,可谁知,现在好了,却被毁了容貌。
她只比他大一岁,又是姑娘家,他几乎无法想象,她会有多疼。
“疼得厉害了,也就不知道疼了。”杨月浅不在意的摇头,“今日家主可能没空,你还是先回家去吧,别在这儿傻等了。”
“也好。”杨星朗想了想,拱手作揖,“我晚些再来看姐姐。”
“谢谢。”杨月浅倒是没有拒人千里。
杨星朗再次看了她一眼,告辞离开。
杨月浅也没放在心上。
热水好了之后,她让人送了些到喜丫屋里,自己关起门泡澡。
昨天的事,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她寄于重望的葫内天地,在那种霸道的药面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她还需要不断的学习,更加努力的锻炼自己才行。
这个年纪学武,已经来不及了,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葫内天地里的宝贝让自己变强。
想到这儿,她也顾不得自己还一丝不挂,直接闪身进了葫内天地。
反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一踏进来,她就有种很奇的感觉。
这里面,似乎更舒服了。
整个人的毛孔像是全部打开,一丝丝清凉争先恐后的钻了进来,舒服得她昏昏欲睡。
杨月浅想了想,找了旁边扔着的那些布条垫在地上,盘腿坐下,打量着这个小天地。
只见,她摘掉的银叶上,出现了一枚新的叶子。
而那些她种下的茶苗和药草,也都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葫内天地里并没有风,但,这些东西却似乎在随风摇曳,和那边的金银树遥相呼应般。
杨月浅仰头瞧着,不由自主的,目光落在了那仅有的两片金叶上。
银叶的效用,她已经很清楚了。
那么,金叶呢?
她想到梦中最后时,她被诱惑般的摘下金叶,最后疼得昏过去的事情。
杨月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就像那梦中时,不由自主的起身,向着金银树靠近,又不由自主的抬手摘下了一片金叶,放进了嘴里。
直到,金叶入口化开,火热从舌尖绽放,直冲喉咙,她才猛然醒来。
完蛋了!
杨月浅欲哭无泪,却也知,一切都晚了。
那火热冲进喉间,窜行五脏六腑,渗透到奇经八脉,所到之处,如同燎源之火熊熊而燃。
而此时,顺着毛孔钻入的清凉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汹涌澎湃的火热,扑天盖地的清凉。
两种不同的气息在她身体里相遇,互不相让,开始打架。
杨月浅疼得满头大汗,脑海中一片昏沉,她咬住了牙,半蹲在了地上。
曾经梦到的一切,如走马灯般的再现。
只是,这一次,这走马灯的画面中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东西。
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女人。
这个女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施医布药,受到了百姓们的拥护。
画面一转,女人坐在了一间屋里,旁边油灯摇曳,面前铺着一本空白的书籍,手边上还叠着一撂相同的没有名录的书册。。
女人端坐着,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字。
“杨氏偏方补遗”
杨月浅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就看清了女人写的字。
一张又一张偏方在那笔下形成,一桩又一桩的病例呈现,一株一株的药草跃然纸上,一套又一套的针法经络图成形,最后一幕,无数的百姓云集,女人站在最前面,带着他们开始做一套奇怪的动作。
不由自主的,她跟着学了起来。
随着手脚舞动,杨月浅只觉得身体里两种打得不可开交的气流突然变得缓慢,似乎,还在顺着她手脚伸展的方向流动,奔腾中,两种气流竟互相渗透,合二为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遍一遍的做着那些动作,最后一丝火热也被消磨,整个人暖洋洋的舒服。
她停了下来,倒地而眠。
这一次,无梦无惊。
“呼”杨月浅醒来,猛的坐了起来,惊呼,“杨家灵医呃,什么这么臭?!”
她嗅了嗅,才发现自己身上就是臭味的来源,忙低头,只见,她身体覆了一层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像掉进了污水沟般的难闻。
“天!”
杨月浅皱眉,迅速翻身而起,出了葫内天地。
这么臭,再待在里面,熏坏了那些宝贝可不得了。
屋里,一片黑暗。
门缝里渗进一丝光线。
木桶里的水已然冰冷。
她顾不上这些,直接坐进去,死命的搓着身体上的脏东西,搓完之后,上了一遍香胰子,又用旁边留出来的水冲了两遍,才算舒服了些。
穿好衣服,杨月浅从隔间出来,随手点了卧室里的灯,坐到梳妆镜擦头发。
刚坐下,她不经意的抬头,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