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
一点寒芒先起，而后血流如柱。
丝毫不拖泥带水。
狄蓉擦了擦匕首的血迹，像什么也没做过一样，安静的立在姜炎身边。
“额，咳，呃……”
几个呼吸间挣扎，接着轰然倒地。
唐霄、唐华被浇的通透，好似从血海里爬出来；他们是文官，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残酷的画面，差点当场晕过去。
死的人，是曹毅。
平阳商报主笔。
在平阳城，曹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于所属报刊门户具有最强的权威性，导致各路达官贵人和他建交。
古人云：笔能写死人。
特别是曹毅这种主笔，文章更是了不得，哪怕官府要员，对他都很客气，不会轻易招惹。
可现在……
被割喉，赴黄泉。
太突然。
又尽显，霸道神威！
唐霄兄弟两瑟瑟发抖，感觉大难临头，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而孔兰芳，又惊又喜。
惊的是刚才姜炎开口，还以为要杀他；喜的是，目标不是自己。
可是。
这明显是杀鸡儆猴，姜炎是要告诉他——
杀人是真的，要你下跪也是真的，并不是开玩笑。
“嘭！”
茶壶放下的声音，很清脆，却让三人心头咯噔一下。
姜炎吹着热腾腾的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时间快到了！”
与此同时，狄蓉眸子寒光乍现，杀机毫不避讳的流露出来。
孔兰芳浑身僵硬，继而羞怒起来，最终，他双膝跪地，参拜道：“老朽孔兰芳，拜见郡守大人。”
赌命，这不是明智选择。
今晚失算，认了；退一步，争取更多博弈空间，好戏还在后头。
“现在几时了？”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酉时就要过了。”狄蓉回答道。
姜炎起身，狄蓉给他整理衣衫。
孔兰芳心里在打鼓，不知道姜炎什么意思，自己已经退了一步跪下来，莫非还要咄咄逼人！
“哒哒哒！”
暗忖之间，脚步声响起；他抬头，发现姜炎两人飘然离去。
这……
不多时，一位官兵匆匆跑来，禀告道：“城主，姜……郡守出门了。”
孔兰芳豁然站起，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搐。
逼他下跪，却又没有下文。
这是羞辱！
“老师。”唐霄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此刻终于缓过来一些精气神，忧心忡忡的说道：“姜炎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孔兰芳冷笑。
“谁能想到，他居然是郡守。”唐华心有余悸，问道：“看他的架势，是要彻查太平商行以及姜睿自杀的案子，这关系到李云泰，要不我们将李云泰抓住，送到他面前？”
“蠢货，他是郡守，要抓李云泰还不是一句话，之所以放着，肯定另有他意，别自己没事找事！”唐霄训斥道。
“那要不要通知李云泰注意一下，他肯定还不知姜炎就是郡守。”
“滚！”
孔兰芳踹了唐华一脚，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个李云泰，打着我的旗号，暗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既然他招惹了姜炎，而且到现在还上蹿下跳，那就让他做炮灰。”
“老师，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怎么向姜炎赔罪？”唐霄询问。
“赔罪？”孔兰芳甩了甩衣袖，冷傲道，“我下跪已经给了他足够面子，若还抓着不放，那就斗一斗，我也不是吃素的。今晚没有带兵，受他遏制，否则，我也断不可能下跪。”
“哼，他姜炎，还真敢杀我不成！”
话闭，孔兰芳大步走出。
不敢杀你？
唐霄心里琢摸着，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声息的曹毅，依然毛骨悚然。
真的不敢杀吗，不见得吧。
“大哥……”
“你来处理，清理干净。今晚的事就当做没发生，你手下要是透露半个字，我锤爆你的脑袋！”
唐霄凌厉的扫了一眼，紧随孔兰芳而去。
……
“王，为何不杀了孔兰芳？他扶持李云泰，可能就是幕后主使；要不，我查一查他！”狄蓉不解道。
“不必！”
姜炎摇摇头，“可以看出来，孔兰芳没有掺和阿睿的事。”
“额，好吧。”
“他还有点用，姑且让他再活些时日。”
狄蓉有疑惑了，问道：“王，属下愚钝。孔兰芳那芝麻点的权势，还有用？”
“杀鸡儆猴。”姜炎吐出四个字，接着笑道：“今晚杀了曹毅这只鸡，儆孔兰芳这只猴；改天有机会，孔兰芳就是那只鸡。”
“斩首地头蛇，某些时候，比斩龙，更让区域土著来的震撼心扉。”
“我明白了。”狄蓉暗暗佩服，更加敬畏崇拜。
不多时，来到月光巷。
这个距离姜宅不过五百米的小巷子，是周围最具特色的小吃巷弄。
最记忆犹新的，便是洪记混沌铺。
姜炎眼前，又浮现曾经的画面。哪怕是已经成年，他和苏婉、姜睿也经常过来。
在军中五年，每每停战休息，做梦也想吃一碗洪叔家的混沌。
“你退下吧。”
“是。”
姜炎独自走在巷弄中。
有个特点，大多店铺，过了酉时就会关门，哪怕生意再好也是如此。
店主们说是，钱虽好，够用就行，开个店，打发时间，纯粹是喜好。
这也是一大特色。
不多时，洪记的牌子就映入眼帘。夜色下，袅袅的白气升腾起来，传递着温暖与祥和。
“老板，一碗混沌。”
“好嘞，”店主闻声没有抬头，立刻忙活，一边问道：“要不要放葱，三文……姜炎！”
“洪叔，好久不见。”
姜炎笑了笑。
洪叔擦了擦眼睛，旋即大笑道：“哈哈哈，婉儿说今晚等一人来。原来是你啊。我纳闷了好久，还以为婉儿……”
“以为我这么晚，私会情郎吗？”苏婉从屋里走出来，脸色古怪。
洪叔尴尬的挠着后脑，苏婉哼道：“真的要和情郎幽会，也不可能选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姜炎很诧异。
“我一直在等你！”
两人相视一笑，走到屋里坐了下来。
突然，旁边钻出一个小脑袋，姜炎认得，是洪叔家的小丫头。
“玲儿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已经是个小美人了。”
洪玲有些不满，嘟囔道：“大哥哥，五年没有见我了，就只有这么敷衍的一句夸赞吗，玲儿不开心。”
“来的匆忙没带什么，改天买点首饰给你送过来。”
“耶，大哥哥你最好了。”洪玲大大方方的抱住姜炎，欢喜的不行。
洪叔端着两碗混沌走来，笑骂洪玲快些离开，别打扰人家夫妻说情话。
“父亲，婉儿姐姐脸皮薄，根本不会说情话。”洪玲回了一句，又拉着姜炎，悄悄说道：“大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
“玲儿……”
“我就说，大哥哥，你走的五年，婉儿姐姐每天都会过来，每次点两碗混沌。就像这样，自己吃一碗，另一碗放在对面；然后就自言自语，说一些……”
“你这孩子，捣什么乱。”洪叔将洪玲拉扯走，苏婉早已脸颊通红，很不自在。
姜炎眼眶微微酸涩。
原来，刚才苏婉说的“我一直在等你”，是这个意思。
原来，无论他会不会来月光巷，会不会出现在洪记铺子，她都会在这儿。
五年如一日。
等某天，他踩祥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