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唐华不是傻子,相反精明的很。
出生贵门,从小接触权贵之人,耳濡目染,加上城主哥哥教导,现如今又是城建司司长。
若是废物,可坐不稳这位子。
一言一行,随心所欲,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他不曾听闻,姜炎是傻子。
不是傻子,那是……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恐怕,也只有这句话,能描述此刻姜炎的气势。
不动如山,重如苍天。
唐华笃定,姜炎,很不凡。
“我是姜炎,你不是知道吗。”
看着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唐华暗暗捏拳,又感觉很无力;他强行镇定,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但也不能恐吓殴打朝廷命官。另外,姜宅拆迁本就是合法的。”
“啧,合法?”
“我是城建司的司长,目前官府在搞老城改造,这宅子太老旧,理应拆迁。”
姜炎冷哼,“不通知我,强拆?还说给我几两银子,施舍我?”
唐华也是能屈能伸之辈,当即变了口舌,“刚才是我不对,我可以承诺,按照律法给你拆迁补偿。”
“这不合那人心意。”
“哪人?”
“你说呢。”
唐华咬了咬牙,脑海急转,在权衡利弊;可当注意到旁边女人冰冷的眼神后,心头沉到了谷底。
“我哥让我来拆的。”
“确定?”
“城建司的规划方案,需要经过城主评审,通过才能予以实施。没有我哥的准予,我怎敢随意拆迁中心城区的住宅。”
姜炎没有言语,起身去了太师椅,半躺了下来。
摇摇晃晃,迎着夜晚凉风,好不舒爽。
狄蓉眼珠子一转,狠狠踢了踢唐华的膝盖;后者吃痛,当即软跪在地上。
“不老实!”
“什么时候,拆迁的事需要司长亲自上阵了,而且还是在夜晚。”
狄蓉呵斥,踩住唐华的脚踝,霸道冷酷。
“啊——”
唐华痛叫,他动弹不得,额头立刻沁出细密的冷汗,嗦着冷气说道:“我只是得到我大哥的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知。你们要问,何不去问我大哥。”
“好了。”姜炎摆摆手,狄蓉才松开脚。
“姜炎,你莫要太过分!”唐华红着脸,一腔怒火,迎上姜炎深邃平静的眸子,最后化为这句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言语。
“这也算过分,那我凌迟的那些奸淫掳掠的流寇,扒皮割肉加剔骨,三千八百二十一刀,怎么说。”
咕噜。
唐华面色惨白,喉咙蠕动硬是说不出话来。
“派人通知唐霄,让他过来。”姜炎冷哼,又躺下来,闭上眼。
“你要见我哥?”
唐华愕然,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姜炎不像是装腔作势,他有什么依仗,连城主都不放在眼里?!
“是不是没听到?耳朵不好用,不如我给你割下来。”狄蓉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我哥身份尊贵,一介小卒岂能请动他,再加上夜色渐深,我哥可能休息了。”
“那你派人去选墓地,明日,唐霄直接过去祭拜,也可!”姜炎半眯着眸子,一道寒光掠过,惊起院子角落里,树上栖息的几只燕雀。
“别别别。”
唐华擦了擦冷汗,心里头直骂娘,他搞不明白,没什么大动静,为何只言片语,自己就心惊肉跳,感觉好像死到临头。
姜炎肯定不可能放他走,于是他道:“可有纸笔,我书信一封。”
福伯连忙寻来递上前。
笔如疾风,洋洋洒洒几百字,唐华把事情描述的格外紧急严重,还按了一个血手印。
同时,他也耍了一个小心眼——并没有提及,是姜炎要见他。
谁都怕死。
特别是权贵之人,更是惜命。
唐华本能的察觉,姜炎的话并非玩笑。关系到生死存亡,即便是亲兄弟,也只能坑一把。
让作为城主的哥哥当炮灰,亦或是说,让他在前面顶着——毕竟,唐华自己可是小角色。
万一……
姜炎事情一多,忘了他呢?
书信离开姜宅。
夜色下,匆匆传到了城主府。
正欲和美丽小妾鸳鸯戏水的唐霄,在看完书信后,脸色格外凝重。
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唐霄的嗅觉十分敏锐,再加上唐华写的严重紧急,还有血手印,容不得他三思。
父亲老来得次子,唐华是唐家宠儿,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一直百般照顾;否则,也不可能排众议,将二十五岁的唐华送上城建司长的位置。
一身便装,离开城主府。
唐霄并没有前往姜宅,而是骑快马,冲到平阳城郊的一座山庄。
开玩笑。
不把他放在眼里,还要杀他兄弟两,自己去了也是白搭,对方肯定有可怕身份,亦或是依仗。
这个时候,得请靠山。
“呀,城主,这么晚……”
“老师在哪?”
“老爷正在洗漱梳理,待会儿要接见曹毅先生。”丫鬟回应道。
唐霄径直冲到洗漱房前,窗户上映照着身影,堂堂城主四平八稳的跪下来,高呼道:“老师,学生遭逢大难,还请老师出山,为学生破局。”
屋子中的老人,名“孔兰芳”。
这就是他唐霄的靠山。
百姓皆知平阳之主是唐霄,却不知孔兰芳才是背后的真正主宰。
他唐霄能坐上城主的位子,孔兰芳功劳甚大。
这位老先生,一生传奇。
出生于寒门,却凭借头脑和手腕,在三城地界混的风生水起,除了唐霄,景阳、丹阳的不少官府要员,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官场把持,商界也不遑多让。
听闻,李云泰之所以能搞起来平阳商会,聚合无数真金白银,也有孔兰芳的声援和提点。
现如今的孔兰芳,早已隐居幕后,不多过问俗世。
吱呀——
房门打开,孔兰芳一身白色马褂,扫了一眼地上的唐霄,哼道:“都已经是城主了,遇事还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学生失态了。”
“说吧,什么事?”
“老师,疑似有大人物要杀我和唐华,请师父出面……”
孔兰芳摆摆手,打断唐霄的话,“这些年来,你说过很多次有人要杀你。城主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应该明白。所以,这算什么事,值得你深夜慌张前来!”
“老师,这次不同,那人指名道姓要见我,唐华已经在他手中。我感觉是真的……”
“随我来书房。”
唐霄不敢多嘴,恭敬的跟着孔兰芳来到书房,就见他取出一把折扇,在上面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退。
而后,又红笔落款:孔兰芳。
“这把折扇交给那人,告诉他连夜滚出三阳郡,今后不得再找你麻烦。”
“这……”
见唐霄犹豫,孔兰芳眉头骤起,沉声道:“怎么,我孔兰芳的面子,还不够劝退一杀手?”
四五十年江湖沉浮,登上平阳……亦或是说三阳郡的巅峰;俯瞰几千里河山,谁敢不给他面子?
就连那还没出现的郡守,孔兰芳也并无多大在意。
“这三阳郡,谁是主人?”
唐霄战战兢兢,低着脑袋回答道:“是……老师。”
“说。”孔兰芳吐出一个字。
“老师一声令下,三阳郡一半官府要员罢职,大型商贾罢市。民生混乱,城池不运转,郡内无序法!”
孔兰芳点点头,负手立在窗前,傲然道;“既知此……还不拿着折扇,快滚!”
唐霄忧心忡忡的捧起折扇,躬身道:“学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