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如何面对了,他伸出手,紧紧地将我抱着。
我感受到了他激烈的心跳声,他身上混着汗味和血腥味还有男人的气味阳光的气味,更是迷惑人了。很暖,很安全。
所以,泪流得很凶,似要把我嵌入到他怀里一样,抱得都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害怕,都停了。我咬着唇,让自己不泣出声。
原来,我也这样胆小,这样怯懦。
他锁着我的脸,然后闭上了他潋滟的眸子,手指颤抖地摸着我的脸,扫过我的额,轻抚着我的眉,然后是眼,我的脸颊,我的唇。
手长满了茧,这里,一定很苦很苦。
这一刻,心里没有谁,只有他。
无可否认,我是喜欢他的,在那夜里,他优雅地坐在雕栏上,在暗处看着我,他走出来。
他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上,如潮水将我掩来。
我以为,他会吻我。
但是,他没有。而是按着我的脸,和他的贴近,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低哑地开口:“初雪,你怎么来了呢?”
这一句话,多少的心酸啊?我却是轻叹着:“我就想到这里来了。”
他那知,他走后,宫里,并没有平静。
一波一波的浪潮,不会因为他的退出,而平息下来,反而,权势的拉拢,更让我无立足之地。
“我昨天晚上才接到消息,说你不在了。”他轻轻地说:“我一直是不相信的,倪初雪,多么骄傲的一个女子。”
“死里逃生,就来了。”
“对不起,不知是不是我害了你。”他长叹着。
我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的,为什么太子一定要娶我。”
他笑,眼里有着痛意是,却没有答我这一句话,而是轻描淡写地问:“初雪,你和上官雩呢?”
哀叹在心里浓郁起来,压得我心发痛:“错过了缘,我这一生,我已不在考虑这些缘分了,不是我的,终不是。”
“是你的,还是你的吗?”他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避开:“我不知道,情事太远,太累,我不要再考虑。”
他重重地叹气:“初雪,恨我吗?”
“恨,我恨死你了,你们都是混蛋。”我哭着,叫着。
然后他笑了:“如果连恨都没有了,你也就真是当我是陌生人了。”
是啊,这一句话,还是我说的。
如今他说出来,如此的感动我。
我仰高了头看他的眼:“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坦诚。”
“你不想说,可以永远都不要说,从今天开始,过去的倪初雪,已经死了,重生的,与牵扯你的人,都没有关系。”他说得有些让我听不懂。
可是,我点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楼破邪,我心里,是有你的,也有上官雩。你走了,他也走了,然后,我的心也带走了,我以为,我可以一个人过得很自在,可是我最怕夜里一个人,寂寂冷冷的,思念就会把我分成二半。”
“对不起,我不得不走。”他轻声地说:“并不是因为我伤害了人我,就离开。”
“我佩服你。”我说。
他笑了,手指紧紧地抓着我的手:“那现在,如何呢?”
“我也不知道,我随心而来,也就随心而走以后的日子。”我不想再装作什么也不知。
“好一个随心,没有死心,便是好事,就当你是重生吧。”他笑得好看,笑得灿烂。“我常想着你,我又怕想到你。所以,我看到你,真不敢让我相信,初雪,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这里,我宁愿你回你的秦淮,与世无争。”
“可是我来了。”
他笑,满眼是情深,没有说什么。
紧握的手,没有谈一个情,没有逼迫什么,却是更近了。
原来,他大笑的时候,如此的好看。
在宫里的时候,他几乎是很少笑的。
“七皇子。”我叹息地叫。
他摇头:“宫里的七皇子,早已不是,为战而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我如此的钦佩于他啊:“我也不怕死的,你别追赶着我到哪里去?”
“当然,他们说你准备去放火,但是可惜啊,你又让耶律重知道你没有死了,初雪,以后有些折腾,你能经受得起吗?”他轻喃着。
“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呢?”折腾,明枪明箭的,比那勾心斗角好多了。
他还是有些事,不愿意告诉我的。
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想知道了,隐隐约约中,我不是也有些明白了吗?
我的身世,是不同的,但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是燕朝人,我是燕朝养大的女子,我的娘就是燕朝的倪净净,我姓倪。
他低眼瞧见我裙摆上的血,关切地问:“受伤了。”
“没事。”
他轻轻地抱着我:“到主帐去,让军中大夫给你看看。”
“还是让我跳着走一会吧。”我不好意思啊,这会儿,天还没有黑透呢?
他笑得开怀:“初雪,你还是一样害羞。”
落金之色的阳光,薄薄的照着这里,穿透人的脸庞,是一颗颗融着热血的心,没有任何的负担,一心只想将大辽驱逐出燕朝。
我终是有些不好的,埋头在他的怀里,手指抓着他的衣服。
如此的安心,如果前面是千军万马,持弓相向,我也无悔了。
七皇子坐的地方比较宽大,是民房整候而成,再随意地铺上毛毯之类的,前边,还搭着帐子,是他谋事高议的地方。
二个女子提了水让我清洗,泡在热水里,觉得真是如梦一般。
是上天注定让我遇上了七皇子,是我和他的缘再续吗?可以吗?
他眼里,没有权势,如果大战一完,他会回去尽孝呢?还是如何。
哦,不是说好不再想情事吗?却在这里打转着,无论是上官雩还是七皇子,我都是难以选择的。
选其一,必伤其一。
那时候,我就一辈子打定主意要跟上上官雩,他走了。
他有他的负担,他担忧我。
再见七皇子,还是心在痛啊,心在动啊。
二个都是皇子,我又是谁呢?
我以为来医治我的大夫会是上官雩,却是我不认得的。
心里一阵失望,七皇子也梳洗了下进来,脸上的尘灰洗去,卓然生辉。
我赶紧低下头,忍住痛,让大夫上药,包扎。
可精明如此,如何看不出我的失望呢?
他坐在旁边看,淡然地说:“上官雩在后线,伤员大多转移到后线,半天时间即可到,明儿个,让人也送你过去。”
我看着他,他转过头去。
心里轻轻地叹,轻道:“七皇子,你变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脚上的伤口,眼神中,浓浓深深的是心痛。
大夫给我包扎好,却没有下去,而是走到七皇子的面前说:“七皇子,是该上药的时间里。”
“哦,不必,晚睡之前再过来。”他挥挥手。
大夫欲言又止:“可是、、、、”他看了看我。
我一笑:“我到外面避一避。”
“不是,七皇子伤的是背部。”他有些惧意看了一眼七皇子。
七皇子脸上薄霜凝结:“就你多话,下去。”
“不必了吧,七皇子,你也别任性了,他是为你好。”我穿上鞋子,轻跳到他身边:“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我也想知道,你好了没有。”
“好得差不多了,没事了,你出去一会吧,我让他上个药。”他站起身扶我。
大夫却说:“七皇子,刚才瞧的时候,还在流着血水,没有那么快好。”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倔强的脾气一上来,也不走了。
他无奈:“好吧,看了别害怕就成,都已经过去了。”又狠瞧了那大夫一眼。
我以为他变了,实则上,他还是有些孩子气。
他解开衣衫扣子,俯躺在软榻上。
大夫将他的衣服再轻轻地放在一边,看到那包着白纱布的背部,整片的血红一片。
这叫做好得差不多了吗?
我手指掐在手心里,感触到他的痛,心在轻轻地颤抖着。
“你下去吧,这般不太好。”七皇子朝我挥挥手:“叫个人进来换纱布。”
我摇摇头,泪水溢落出眼眶:“我不走。”
划开了那纱布,深深的刀痕在背上交结着,最深的,还是可以看到鲜红的肉。
心都翻腾起来了,我在软榻的一侧,握着他一只手,轻轻地问:“痛不痛,痛不痛。”换成是我,我早就坚持不住了,他受重伤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宫里。
现在还这样,我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昨天晚上还领兵夜攻大辽。
如此这般的坚强,我握起他的手,轻轻地吻着,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轻笑:“笨蛋。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
我轻咬着他的手,他呼:“痛了,痛了。”
“你为什么不保重自己。”心里,也划开了这些口子,心痛,填满了进去,手指胡乱地合着他的手。
他眼里流泄出的柔光,让人无法抗拒。
“初雪,你为我心痛吗?”他轻轻地说。
我点点头,还是止不住的泪和痛:“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吧。”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