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娘子大约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搅弄茶水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露出桀骜有讽刺的神色来
“妆娘子杀人,喜怒由心,还需要理由吗?”他道。
他才不会告诉他们,生他的那个愚昧妇人藏的那副画卷上面的人便是那花家的老掌门呢。
他花了大力气,才查出来那花家老掌门虽口口声声讲着什么嫡子正统,甚至闹出什么“一山不容二虎,一子为王一子作影”的荒唐事来。可是实际上确是十分不检点的。
他花家老掌门的儿子只能有一个,生了双生子也要把其中一个逼的不人不鬼。可是他却化了不止一个名,也立了不止一处门户。
看上了人家正经人家的姑娘,他便落户在人家姑娘所在的城里,改名换姓,明媒正娶,还要做出一生唯一的深情来。什么时候腻了倦了,便随意安个由头,那一重身份便“死”在了外面,由着人家姑娘守着寡在空宅子里给他养儿子。
青楼女子更不必说了,捡好看的,风流快活几日,又不必给她们赎身,腻了之后悄无声息便消失了。也只有那妇人一般蠢的,才会想着给他生儿子。
这么些时日下来,虽说花老掌门不能说儿子满天下,却也是四面八方皆儿子了,只不过都不姓花而已。
妆娘子这些年来天南海北地用他那血腥到令人发指的手法杀人,看着像是随心所欲毫无联系,杀的却大多都是花老掌门的便宜儿子们。
他打的是让花老掌门断子绝孙的主意,只要是花老掌门的儿子,悉数被他抽骨做成了首饰。
他自然也知那些女子可怜,被丈夫坑了一辈子,最后还让人剥了儿子。可是他并不觉得愧疚,甚至觉得她们可不可怜和他要杀谁没有什么关系的。
可怜,谁还不可怜了?
妆娘子冷笑一声,忽然听着云空沙和言小幼在唤他,才发现自己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妆娘子回过神来,不满地白了他们二人一眼:“叫魂儿呢!”
然后也不理会他们,望着杯中的茶水,思绪又飘远了。
他将不姓花的儿子都清理了个干净,最后剩下了云空沙和锦面官两个——或者对外说是一个,花家的正经儿子了。
他头一次来点心江湖便是来杀人的,谁料言小幼一句朋友说得他愣是下不去手了。
又听云空沙早就判出花家,同他一样与花家势不两立,干脆就不宰了。
如此便只剩锦面官自己了。对于花掌门的最后一个活儿子,妆娘子忽然不想杀了。
既然是报复,那必然是短痛不如长痛,与其杀了,不如日日摆在跟前羞辱他,让那老东西见到锦面官就气出一口老血来。
于是,妆娘子便阉了锦面官,还在江湖上大肆宣扬。
锦面官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居然能顶着这种耻辱活着,着实是让妆娘子有些好奇了。
所以等锦面官抱回了一个“私生子”,妆娘子还是有些信的,便赶回去斩草除根了。
虽说最后把他自己搭了进去,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又不在乎。
云空沙见他迟迟不说话,似乎意识到什么,说话的时候有些迟疑:“江湖上有些风言风语,说花老掌门……”
妆娘子打断他:“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若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便是花家那一点血脉。既然两人都脱离了花家,哪里还有什么关系。
若是真的认了,那就等于云空沙承认了自己是花家子,妆娘子觉得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让云空沙断子绝孙的。
云空沙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说话。
妆娘子看了一眼云空沙,又看了一眼茶水中他被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容貌的倒影,嘲讽地冷嗤一声:有什么关系呢,分明一点都不像的。
言尽于此,意却不是尽于此了,最起码在座的几人都明白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
妆娘子似乎受不了这种沉默。
“喂——”他转向言小幼,用自己的长指甲敲敲桌子,示意她回神。
言小幼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他。
妆娘子狭长的眸子一眯,整个人显得更加妖媚,似万种风情,又似温柔的陷阱:“我徒弟又来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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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终于可以准点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