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微垂。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鼻头还是红红的，是哭得太厉害的结果。
刚才不顾形象地在那儿拿纸巾使劲儿擦着鼻涕，他还在一旁帮着递纸巾。
女人哭够了，还不忘记转过头，用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看着他道：“你别以为你在这儿陪着我，我就会感激你。
你帮我把记者给挡住了，我就会感激你。”
“恩，如果是想要你感激，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男人不说话，只是这样道。
林末末那叫一个气。
他这是什么话？
就好像他是杰克苏一般。
“黎少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故作清高的样子，很令人讨厌！”
林末末不想再对他像从前那样忍着。
她早就想这么说了。
“我这样是叫故作清高？”
黎少清简直哭笑不得。
但她现在愿意跟他说话，他已经是感谢天，感谢地了。
天知道，他为了找她，可是真不容易。
要不是看到网上的实时新闻，说林末末和安琪一起去了平安私人医院，恐怕他也不会想到去那儿把她解救出来。
她这会儿竟然批评他是故作清高。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不叫故作清高？”
黎少清回过头来，黑眸深深看着女子，态度十分诚恳。
可此刻在女人眼里，他这张脸也是令人讨厌的。
只要一想起这个男人小时候做的事情，她就觉得不可原谅。
“不必了，你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
“你都没有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能改呢？”
男人坚持。
“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还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
林末末没有说出最后那个字，但黎少清却是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
这个女人，简直胆大，敢把他比喻成狗。
他的眼刀及时杀了过来，林末末只当没看到，闭着嘴不说话了。
沉默在车内蔓延，黎少清还在等她的下文，见她不说话，便很不满道：“说啊，继续说啊。
狗改不了什么？”
“这可是你自找的。
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啦？”
“是在说你自己吗？”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睛里也是嘲讽。
林末末忽然意识到，男人根本就是在逗弄她的。
那句话根本骂不到她，只能骂到她自己。
这让林末末十分懊恼。
“黎少清，你真是太坏了，骨子里就是个坏人，从小就是小坏蛋！”
林末末撒气似地捏住双拳，冲着黎少清使劲儿擂着。
她的拳头落在男人的肩膀，胳膊和胸前。
那撒泼的戏儿，还真跟泼妇似的。
她是气不过男人这么戏耍她。
黎少清一开始是由她擂着。
怎奈男人也算是经常出入健身房的，胸前的肌肉跟石头似的。
打了一会儿，非但没把男人给弄疼，倒是让林末末觉得整个拳头跟火烧似的，疼得厉害。
她干脆停止擂人，坐在一边生闷气。
气自己的不争气，就连对方打不还手，也打不过他。
黎少清还故意来逗她道：“怎么不打了？
继续啊。”
“手疼！”
林末末黑着脸不看他，还好意思实话实说道。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黎少清摇摇头，心中道。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爱上她吧。
她和死去的黎晓雯，真的有太多的不同。
两个人虽是双胞胎，但个性却完全不一样。
黎少清有时候在想，好在去福利院的是林末末，而不是黎晓雯，否则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能健康长大真是不容易。
而黎晓雯，从小就那样温柔贤淑。
如果泼辣一些，懂得反抗，或许也不会在伦敦遇害了。
命运弄人，让她们姐妹俩都和他黎少清扯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回忆至此，黎少清心中感慨良多，忽然就道：“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他早就想要跟林末末说的。
这一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的意义。
然而林末末在初初听到这声对不起的时候，心中却是有着不小的震撼。
她要的真的是一句对不起吗？
恐怕不全是。
总之，在听到来自黎少清的对不起时，林末末的内心是澎湃的，如同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时有被大浪打翻的危险。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我？
你倒是说啊？”
林末末开始无理取闹。
她黑亮的眸子直视男人那张英俊无俦的脸。
就是这张脸，从一开始就骗她骗得好苦。
他不是那样神通广大吗？
为什么一开始不知道她和黎晓雯是双胞胎姐妹？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在隐瞒，不想被她发现他的秘密。
“不管是你的身世，还是你和安琪的关系，都是我不该隐瞒的事实，所以，对不起。”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三个字太晚吗？
为什么不是在小雯还在世的时候？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林末末的眼泪又开始蠢蠢欲动。
只要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妹就这样殒命，林末末实在是不甘心。
黎少清却是沉默着。
或许女人说得对，如果早一点儿让两个小姑娘相认，就没有如今的遗憾。
林末末一定会替黎晓雯作主，让她留在国内，不让她有任何危险。
换句话说，如果两个小姑娘都没有来到黎家，她们也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
“林末末，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伤害到你。
我保证。”
黎少清握住林末末的双肩，让她和自己面对，并且诚挚道。
“你真的能保证吗？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当然，我保证。”
黎少清依旧嘴里道。
南郊别墅内，偌大的餐厅，一张铺有精致桌布的长形餐桌，仅有两人坐在这儿用餐。
时光仿佛回到了数月前。
那个时候，林末末也只是林末末，是一个咖啡馆里，带着明星梦的漂亮小姑娘。
黎少清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
他们坐在这儿，吃着西餐。
林末末手里拿着刀和叉，正在努力切着她面前的一盘西冷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