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晕得很彻底,出城前,楚清河拗不过她的坚持,把她身上的经脉封了起来,时间到了时候,余毒反扑,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好些的身体又废了下去。
为了保险起见,楚清河直接给她下了些昏睡药,将养了两天总算是养得精神了好多。
“我怎么瞧着你这样子是越来越疲惫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似的”,燕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说道。
之前说,今天都是最后一次施针了,但看着楚清河似乎是一天比一天憔悴的样子,眼底的青黑压都压不住。
笑容也有些勉强,似是为了怕她担心,故意扯了个笑出来。
恐怕,不只是为了她身上这点事这么简单了吧。
燕宁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随手将搭在一旁的披风系上,在桌子前头坐下,给她另斟了杯茶。
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有些随意地问道,“我这许久没有出门了,城中这几日有没有出什么事情啊,疫情,都控制住了没有”
楚清河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城里太平地紧呢,哪有什么事,你就是最近睡得多了,容易多思多想”
燕宁眉头轻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嘴角撇了一下,真当她是傻子了吗。
“有没有人说过,清河,你的演技真的不大好。我以为,我们是生死之交了,至少,顺着秦倾,我也要喊你一句小师叔的”
“还是你自己说吧,省的我出去跑一趟自己看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燕宁的眼里带上些正色,直看得楚清河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在燕宁这刚撑过了一个回合,就实属不易了,现在摆明了她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楚清河还是决定照实去说,这事情,也只能她来做绝对。
“怕你冲动,谢元君嘱咐了不要告诉你的。现在出了点麻烦,病症发展得很快,城中的瘟疫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几天不断有百姓闹着要出城逃难,城里的士兵倒还好,毕竟有陆将军在城里待着,还封得住。但要是疫情再发展下去,为了活命,难免会有哗变夺城的危险”
楚清河的眉眼皆是凝重的神色,想来外头的情况比她说的,只更差,不会更好。
“太守府里头,韩大人并着陆将军熬了两个通宵处理这件事情,城中情况还算稳定了一些,但要是一直找不到治病的办法,事情就难办了”
燕宁心头一跳,她说了韩柱和陆成松,唯独没说谢元慈,这事不是应该有他督办的吗。
小舅舅一定出事了。
楚清河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猜到她心中所想,无奈地微微点头,“谢元君确实染了瘟疫,昨天查出来的,当下只是初步症状,有些发热糊涂,洛云生已经亲自在照看了,你不要太担心”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个个都瞒着我!”
燕宁系紧了身上搭着的披风,径直往外头冲了出去,边走边喊阎清风。
楚清河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这不就是怕她太过激动了吗,现在倒是和谢元慈猜的反应一点不差。
好在神农壁在她身上一直护佑着,应该不会受疫症的影响。
算了,作为大夫,她还是回去帮她的大师侄,那悲催的洛大夫吧,毕竟,他那边的状况要糟糕得多。
城中戒严,街道上只有燕宁的马车行的极快,阎清风亲自给她驾得马车。
“郡主,我们是先去看谢元君吗?”,阎清风问道。
“小舅舅现在在哪里”
“在太守府您发现的密室别苑里头,那地方清净,适合养病”
“先去太守府”,燕宁说道。
马车很快沿着主路往太守府驶去,入门的时候,陆成松和韩柱已经在前头候着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见燕宁难得没穿凤凰绸,一身天青色的月华裙,走动之间,尽是华彩,温婉而又大气,脸上的病气消退了不少,但看着确实消瘦了几分。
陆成松和韩柱颤巍巍地交换了个眼神,又齐齐拦到了她面前。
“郡主留步,谢元君没有大碍,还请郡主切莫冲动”
燕宁一下子给气笑了,在他们眼里,她就是这么冲动的人吗?
“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感染,既然楚大夫放了我过来,就说明,我是可以过去的”
韩柱犹豫了一下,和陆成松对视了一眼。
燕宁不紧不慢地加码说道,“还不快让开,都在门口挤着,城中是没事要你们处理了吗?一个个都在这堵着我算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渐有不悦之色,带着些审视的目光望向两人。
最终,韩柱和陆成松还是败下阵来,毕竟对面那是燕宁,他们也真的拦不住。
不过燕宁是很有分寸的,免得吓坏了两人,只是隔着窗子远远地与谢元慈聊着天。
谢元慈瞧着清减了不少,脸色虽然有些白,但整体状态看起来还不错,日夜不断地忙了几日,人真的病了,反倒休养了起来,气色甚至比之前好一些。
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处症,对疫毒的反应不会太大。
“你就仗着神农壁在手使劲折腾自己吧,等他回来,我看你怎么和他交代”
谢元慈白了她一眼,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后头的韩柱和陆成松,她一向胡闹惯了,就这两人,他早该知道拦不住她的。
一个是她一手提携感激涕零言听计从的蓟州知州,一个是她王府花园夜宴大开杀戒之后对她反而敬佩有加的蓟州军总将,这是她的封地,这两个,哪个都没这个本事拦住她这个蓟州之主。
不过,他还是很感动的,没白疼她,燕宁这个人看着冲动不着调,但心里那杆称,明白得很。
其实他还是想承认的,大多数时候,她的护短至极与蛮横至极还是挺温暖的,毕竟,他们是她羽翼之下的那一方。
听到谢元慈暗暗提起秦倾,燕宁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但一想起洛云生的话,底气一下子上来了,笑盈盈地靠着窗框,满眼都是调笑。
“小舅舅放心吧,他现在还在琴山月令宫的药池里头泡着呢,暂时没有心力来逮我”
谢元慈眉头轻挑,悲悯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还一无所知呢,病了几天实在是有些可怜。
秦倾这一入蓟州境内就有人来回禀他了,为了让她好好养病,他也没特意说,也算是一个惊喜了。
不过就她这折腾自己的架势,是惊喜还是惊吓真的难说。
因为养病而有些无聊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有了期待,眼中又亮了几分。
燕宁见他状态是真的不错,心下稍安,但眼底的担忧一点不退,毕竟这病现在楚清河和洛云生都没解决的办法。
她虽然待在驿站里头,也知道外头重症的药石枉治的无数,她是真的担心,若是谢元慈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既然咱们的小郡主醒了,该你做的事情就该自己接过去了,我也要真的休息休息了。不必太担心了,会有办法的。”
谢元慈本想拍拍她的脑袋,但毕竟自己还在病中,所以遥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其实接下来燕宁是最累的,毕竟之后这城中的事情都要她去做决断。
燕宁笑着挥了挥手,很多东西都尽在不言中了,她和谢元慈是至亲也是知己,现在,该她让小舅舅好好休息休息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燕宁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战甲的兵士,这衣服是燕宁在眼熟不过的,镇北军的军服,上头蓟州会印着各个军区的标志。
而那人身上的,也是她看了多日的,蓟州军的军印,卧虎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