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殿。
齐骞坐在龙椅上,底下是蔺相俞老等一众重臣,另有两个,则是金华观的泰城真人和玉佛寺的惠全大师。
鉴于那些忽然中途‘叛变’的僧道妖言惑众,使民间百姓对水神的信奉这事愈演愈烈,他们也有些麻爪,再想到秦流西曾说过的话,不得已,把这两位给请了过来一起上个早朝,听听百官的声音。
齐骞和蔺相也想请秦流西,但她就像是消失了似的,听说是闭关了,没办法,只能请这两位了,毕竟金华观和玉佛寺的规模,都是一等一,玉佛寺更是千年古刹,每年前来参佛的圣徒不知凡几。
而泰城真人和惠全,都是得道高人,身后的观庙极具代表性,让他们来商量一二也好。
“主持和真人刚才在帘后也听见了,如今供奉水神的百姓是日渐变多,已然成为一个新的教派。新朝刚立,大灃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非动乱,并非朕看佛道二门不顺眼,为了私心除之,实在是这教派圣徒的队伍一直壮大,若是放任不管,一旦有心之人煽动百姓,必酿大祸。”
泰城真人和惠全对视一眼,道:“不瞒圣人,我等早已了解,水神确实百年之前便存在,但如今的水神,已成邪神。”
众人脸色一变。
蔺相立即就想到秦流西说的,那个想要拆天的可怕存在。
齐骞皱眉,道:“邪神,可除不?”
泰城真人苦笑,道:“只有清平观的不求仙长能除之,但如今她正在闭关中,不便打扰。”
蔺相说道:“那就无法奈他何了?”
惠全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此水神教派能如此迅速吸纳圣徒,无非是因为我佛道中人有心传道引导。”
左大人说了一句:“确实如此,若非佛道中人传道,不会就一股脑地都信奉这水神。”
“对啊,你们佛道二门责无旁贷,理应强势清理门户才是。”有人也说了一句。
惠全大师说道:“这也是贫僧和真人想说的,但凡叛变的同道中人,定会引其走回正道。”
帮忙传道信奉水神的僧道,都是受了兕罗的蛊惑,引其走回正道,是他们该做的。
“没错,我们定不会坐视不理。”泰城真人也肯定地说了一句。
多的话他不会说,在其位谋其政,这些官员想到的是这些圣徒壮大会造反动乱,而他们想到的却是圣徒信众越多,愿力就更大,到时候就越难对付。
“引其走回正道,说得倒是容易,要是他们一条死路走到黑呢?”
这诘问的语气,令泰城真人眉头皱起,有些不爽,脸板起刚要说话,虚空有动静传来,一个略带轻佻又不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你既然也知道那是死路,那就送他们上路喽,有何难?”
这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齐骞虽然也被惊到,但很快就认出那是谁的声音,很快就淡定了,抬了抬手,阻止那暗卫不可妄动。
封修看到齐骞的动作,嘴角一瞥,现出身形来。
“啊,护,护驾。”那诘问的重臣险些吓晕过去,倒也不忘表忠心,跌跌撞撞地向齐骞冲去。
其余的重臣也都挡在了齐骞面前。
什么邪神,哪有比这美如妖孽勾魂夺魄的男人凭空出现来得震撼可怕?
齐骞道:“众卿家不必惊慌,这位乃是长生殿的东家,也是修道之人。”
泰城真人和惠全大师向封修行了一礼。
封修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再看向刚才那人,道:“慌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众人:“……”
他看着泰城真人道:“你就不该和他们说得这么隐晦,那些个叛变的,要是真如他说的,铁了心的往死路上走,那就斗个你死我活的法呗。不然,留着他们助纣为虐吗?”
泰城真人讪笑。
惠全大师很乖觉的没接话,这狐狸不知从哪里来,那一身的邪气和煞气都没尽,别惹为好。
封修又看着齐骞道:“那些僧道我们修道的自然会去处理,而那些信徒,就得你们朝廷来处置。凡人都有私心,只要拿捏住了命脉,什么神,都是虚的。传个指令下去,水神乃是邪神,噬运食魂,凡供奉者都会倒霉,不得供奉,看到公告三日内销毁神像。而不听劝者,一旦发现,打板子三十或鞭刑二十并罚银五十两,如交不出罚银,受刑后服徭役。此外,赏罚分明,检举有赏,如有举报谁家供奉水神,赏银十两,你说这圣旨颁发下去,谁敢供?”
众人品了一番,这策可用。
人性是自私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肯定先顾及自己,先看那罚,多狠呐,打就算了还要罚银,有这银子干点什么不好?
还有那检举,这简直有毒,十两赏银,只要报一下供奉水神就能得到,要省着点用,一家子都能过上一年了。
“多谢东家指点。”齐骞行了一礼。
封修摆摆手,道:“不必谢我,这是那玉长空那厮想出来的损招,我只是中途遇见他,代为传个话。”
齐骞有些意外,心中又是一暖。
“要是有人为了赏银,污蔑他人怎么办?另外,江南余杭富庶,信奉这个的最多的还是乡绅富户,又有官员保驾护航,万一他们煽动百姓,岂不是要生乱?”那个最开始质疑的官员说。
封修轻嗤出声:“傻不傻,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你们国库穷得连穷鬼都呆不住,要是江南余杭的官员富商要煽动百姓闹事,不正好以叛党的罪名去抄他们的家好解国库之空的难题?多抄几个,国库就有银子了。齐骞你是帝王了,说谁有罪,他就有罪,客气什么?”
齐骞:“……”
这怕不是教我当昏君?
钱尚书立即跳了出来:“皇上,臣附议!”
此举,比卖圣人后宫妃位要强多了。
众人一脸莫名,但也跟着拱手:“臣,附议。”
泰城真人瞥了封修一眼,心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我信了,和那小祖宗一样的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