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笑了笑,做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干娘,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问出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我都有些听不懂了。”
戚柔也没有想太多,脸上的笑却是一直停不下来,她伸手挂了一下她的鼻尖儿,语气喜悦:“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小明月,你就和干娘说,你可喜欢青先生?”
虽然两个人私底下都许过了终生,但是这么冷不丁的被不知道内情的人直截了当的问题,还是觉得老大不好意思的。她涨红了脸,一下子就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小声埋怨道:“干娘,你这是乱说什么呢?”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半个月前青先生就私下里找过我说这件事情。加上阿期的婚事将近,我也仔细想了很久,今日他带着聘礼过来,我觉得他足够诚心。不过干娘也不是贪图这些钱不钱的,最重要的还是看你的心意如何。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人家也不会怪你,毕竟我是长辈,一切都由我来决断。再不然呢,你若是觉得还行,那就把亲事就这么定下来……双喜临门,多少的事情。”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这句话从白天听到现在,宋明月觉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到了这个地步,再笨的人也应该都懂得了:“原来,你们都瞒着我——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是不是!”她有点儿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总之觉得有点儿开心,可是这种被一步步引进陷阱的滋味又不太好受,所以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戚柔知道这孩子是个生性倔强的丫头,被这样牵着鼻子走,肯定心里老大不乐意,所以早就做好了她发脾气的准备。做娘的也不会介意,何况她是多么心思敏感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惹恼了她,她现在肯定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反过来说,无论如何,应该是有戏的。她拉着宋明月到另一面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
“小明月呀,我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虽然干娘做的这件事情有些没有顾忌你的感受,但是你要相信为娘,为娘也是真的为了你以后打算。你是明事理的孩子,气归气,干娘还是那句话,在干娘这边儿看起来,青先生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真的说什么出身、家世,那他或许和别人没有的比。但是有一点,是谁也比不过他的。”
“是什么?”
“感情啊,傻姑娘。”
戚柔也是个眼光毒辣的人了,青玄来找自己的时候,倘若说了一句假话,她都能把这人直接打入黑名单。但是正是因为他没有,他的没个字都说地无比的恳切,才让她动容了。深思熟虑了一阵子,还是决定迈出这样一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钟离期实在是太拗,说娶就要娶,一点儿没给他们夫妻缓冲的地步。往后儿子成了家,就是两家交往,若是不把明月托付给一个值得交付的人,她自己也放心不下。
“干,干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宋明月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交代了,首先要找到始作俑者算账,让他好好的跟自己‘跪地求饶’‘乞求原谅’,等到心满意足了,才会考虑考虑这件事情。心中是这样想的,表情却是无辜体贴的很,秀气的眉毛微蹙,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难道一定要现在给答案吗?”
“当然不了。小明月,干娘知道干娘做的这事情没有预先和你说过,让你有些措手不及了,这些干娘也都和青先生说过,他说愿意等你。不过话说回来,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干娘这里不兴盲婚哑嫁那一套,一切全凭你的心意,所以干娘要你别一个人闷头去傻想。干娘留了青先生在府上用晚膳,还有点时间,你们去花园走走,好么?“
这简直是对自己宠爱到一种地步了,要知道在大殷国其实对于各种风俗礼节都看得比较重要,即便是那时候自己嫁给南宫宴,也是定下了亲事之后才渐渐开始有交流的。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为了自己的以后能靠谱一点,这种感情和深深的信任,仍旧让宋明月感动不已。
她动容地点了点头,说都听干娘的,“那这些聘礼,还是送回去吧。”
“这个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人就在外面儿,有什么和他说去。“戚柔并不否认,也不同意,起身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青玄倒是很老实,一直站在离侧门不近不远的地方,既避免了偷听的嫌疑,也不会让人觉得没见识没礼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一身素色的袍子被穿得很有味道,侧脸清隽秀逸,如墨的长发像飞瀑一样披垂在身后,宛如一株玉树般皎皎,平和却又有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去吧,干娘就不跟着你一起了。我这个做长辈的时时刻刻跟着你们,你们想必也放不开,自己快去吧。这就是自己的家,你也不必委屈求全,顾全什么礼仪。若是真的不喜欢了,叫个人过来说一声,干娘帮你赶她出去。“
有时候宋明月都感慨,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可以对自己好到这种地步,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可以对自己这般的不闻不问,甚至当做利益的交换。有时候,人真的不配是人,而另一些人,却要比寻常人高贵很多,并非是出身,而是一种灵魂的高贵。她微微点了点头:“好,那……那我就去了。”
戚柔自然点头,轻轻推着她过去,满怀着爱意地目送两个人凑在了一起,然后走远了,愈发的觉得欢喜,也就转身走了。
宋明月在干娘面前做足了戏,一路走到后花园都是一副腼腆的样子。可是边上没有人了,她的脸色就立马沉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错了。”青玄已经做好了要被‘暴打’的准备,委屈巴巴地低头认错了,只是碍于王府的人众多,不好做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他踩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像条尾巴似的,乖巧的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她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双手一环胸:“赶紧说,这事儿是不是你的主意?我从干娘的话里头算是听出来了,她亦是受了你的怂恿迷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应该知道欺瞒我是什么下场吧。“
“明月~不要这么凶嘛,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一开始去找你干娘谈的时候,她特地嘱咐了我要守口如瓶。她也是替你考虑,毕竟她不知道我们有过……”
“呸呸呸,谁和你有这有那了。”
“行~明月说没有那就没有了。总之贤王妃怕这事儿没有个底,和你说了凭白要你担心或者空欢喜,不如不说了。亦是我今日来了,她才点头愿意了。但是我想着不论是她还是你,别人点头没有用,肯定还是要过你本人这一关的,不是么?而且,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可真不是我的主意。”
有一点宋明月倒是很清楚,青玄从来不在自己的面前撒谎,这点是她可以确定的。何况自己都已经这样发怒了,他就更不应该有什么别的想法。这话的确很有可信度,如果他不是始作俑者,那罪责倒是可以减一分,她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那说,是谁?”
“是钟离期。”
“怎么回事他……”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宋明月惊讶得不了。不论怎么说,钟离期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个寻常的人,她愣了愣,抬头看向了青玄:“什么意思?”
“哼,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他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然后才是你。毕竟你才被贤王妃认作干女儿不就,人心不够稳固,但是他想娶林雁雁又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为了他自己,才想着也给你找一个好归处。所以,他就把我们的事情也告诉了林雁雁,那姑娘倒是没钟离期想得多,不过是为了想图个‘双喜临门’的兆头,所以操办的很热心。我仔细想过,这事儿对我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便答应了。”
“说白了,你还是有参与其中是不是!”宋明月好气,伸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青玄很是委屈,看下四下无人,便悄悄拉起了她的手,细声软语的哄她:“这样不好么?我早就想明媒正娶了。你从前总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不合适,现在有了长辈点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郡主就郡主罢,大殷的郡主总共有十几个,你只是其中之一,哪儿有那么金贵?但是你,宋明月,在我的心中,是最独一无二的宝物。”
“……”
宋明月的本意本来就不是拒绝,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太轻松而已。自己和他兜兜转转已经纠缠了两辈子,她累了,他应该也不容易。一个女人,当然希望自己会有一个好的归宿,而对于她自己来说,身边的这位,就是最好的栖枝之处。她顿了顿,原本握紧的拳头自然而然地伸展了开来,青玄立刻就握住,与他十指相扣。
她也不介怀了,只是似怒非怒地嗔了他一眼:“你以为说的这么好听,我就原谅你了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这些人都背着我,不光是你,其他人我也要一个一个的找来算账。”说着她忽然想到了那些聘礼,奇怪了,“你那些东西准备的都是什么?该不会是十几箱的药材吧,那岂不是咒我?”
“自然是软罗锦缎,金银珠宝了。”青玄没好气地挂了她的鼻子一下,“我把万古楼卖了,变了些现银,又要人千里迢迢的送聘礼来。这意思紧赶慢赶的才到的。为了别叫我那阁中手下伤心,聘礼还是不要退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