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到宋明月面前,恶狠狠的吓退了两个按住的小太监,连忙把宋明月扶起来:“我的姑娘,叫你受了好多委屈。”说着她又看向了呆若木鸡的慧静和如妙,冷言冷语道,“二位师太,这究竟唱得是哪一出,我怎么听不明白?”
慧静被这目光看的发寒,明明她的衣裳是加绒加厚的,可是仍旧被盯得忍不住战栗。她有些心虚,故意把如妙又往前推了推,还说道:“你看,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你说什么,再怎么说,都没有人相信了!“
“师……师叔……我……”
如妙捂着脸,有点儿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她在寺中见惯了慧静欺负其他女尼,这会儿被打了,居然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她不太懂为什么,有些无助的往后推了两步:“师叔……如妙做错了什么?我,我并没有收长乐郡主的钱。她一开始说的都是真的呀,我刚才,刚才仔细想过了……那个……”
“你闭嘴!”慧静还在垂死挣扎,听到如妙还搞不清楚情况,又这样厉声喝道。
钟离渊本来就对如妙好感倍增,刚才见她倒戈还着实可惜,现在已经完全看得明白了。一如苏盈所说,如妙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被胁迫。这样的话,到更好了,毕竟只有善良没心眼儿的小丫头才会这么容易的被人利用。他心中甚是喜悦,可是脸上却是十分严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妙师太,皇宫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玩笑的地方,你这番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两相矛盾,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他看着几个人神色打乱,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当下挥了挥手,刚刚打开的殿门又被缓缓关上。
慧静被吓得不轻,可是仍旧在垂死挣扎。她嘿嘿干笑了几声,暗暗又拧了如妙一把,在一边出声道:“皇……皇上,您听错了!我这个师侄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刚才看到皇帝龙威,被吓的开始说胡话了。您看,她现在还是涨的脸红耳朵红呢……不如,不如贫尼先把她带回去,叫郎中医治了,改日再来向皇帝好好的说一说。”
“哟,我倒是没想到。原来在坤宁宫里,是你这个老妮子的话说了算?”苏盈并不客气,只是冷冷地向下人们抬了抬下巴。几个宫人会意,连忙上前来吧慧静和如妙二人团团围住,她这才慢慢悠悠的走过去,“慧静师太,我姑且念你是出家人,再相信你一回。你方才说长乐郡主向如妙行贿,此事当真吗?倘若是真,又有什么证据?我现在就着人去查,倘若一切不假,那长乐郡主的罪可就不是骗人那么简单了。慧静师太,你怎么说?”
“我……我……皇后娘娘,这……这事情不是已经有了结果了吗?不论她郡主有没有行贿,总之是有做了那等肮脏事情。反正她也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还废这么多的周折?”慧静满头都是汗,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这样干巴巴地顾左右而言他。
这种一点力度都没有谗言,又怎么可能骗得多众人呢。慧静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看着苏盈朝自己步步逼近,一着急,顿时两眼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猛然间晕倒了一个人,四下哗然。如妙也是顾不得手上被捏的淤青,连忙去搀:“师叔……师叔!师叔,你怎么了!皇后娘娘,我师叔晕过去了,能不能帮我找大夫来救救她。是……是我不好,我应该听师叔的话的……唉,求求皇后娘娘,求求皇上,救救我师叔,救救我们云迷庵吧!”
这就奇了怪了,她们两个只不过是过来做证人的。即便有什么差错,也只是她们两个的事情。难道如妙是因为自己做了为证心虚,怕牵连到寺中的其他众尼?也不应该才是。皇后心中疑惑,还要发问,钟离渊已经先开了口:“如妙师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要先说清楚了,朕心中有的明断,这才能救人。你看……你这师叔现在已经晕过去了。你若是交代的早,她也就容易救治有些。你若是一直都隐瞒不说,那朕是决绝不会管你们,也不会管你们云迷庵的!”
即便是美色当前,钟离渊也没有被一时的颜色迷惑了心智。处事果断,条理清晰,丝毫不失君主的风范。苏盈看到坐在龙椅上的夫君如此的英明,原本吃了半天的醋,忽然又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钟离渊能这样理智的说话,那一来证明他英明,二来证明这个小尼姑并没有撼动多少自己的位置。有人唱了红脸,她也就要跟着唱白脸了。皇后娘娘抖了抖袖子,笑容堆满了脸,用眼神示意李德海把晕过去的慧静拖的远一些待命,又拉起了泪痕满面的如妙,说道:“师太,这是怎么了?你慢慢说,有我和皇上为你做主呢!”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原先所有人的预料,一波三折,就当南宫宴和宋忠勇都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又来了这么一个翻转。这会儿不仅仅是百感交集,百转千回,更要考虑的是……真相大白后要如何开脱!南宫宴是没有什么魄力的人,此时已经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如妙呼吸,就像是对自己的凌迟。若是要说还有什么希望,就是希望自己这次可以苟且活下来,就算是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也好……
而宋忠勇更是猝不及防。他从来没有仔细的去问过南宫宴有什么样子的准备证据,只是看在那些钱和利的面子上同意。他以为今天的胜败如何,都不会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后来南宫宴又添油加醋的过来说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人和他有了夫妻之实,连她身上的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其实他宋忠勇虽然是生父,可是对宋明月的这些特征并不了解,只是看着南宫宴那言之凿凿的模样,料定他不会瞎说。也是一时盛怒,这才过去打了一巴掌。
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竟然彻彻底底地被骗了!
宋忠勇几乎有些咬牙切除,只怕自己的仕途要被断送在这个蠢货手上。倘若他现在的手上有一把刀,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向南宫宴才是。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他现在也一样像是被加在行刑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等着一刀一刀的凌迟落下……
如妙根本就不懂这些人的心思,只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前几日我和师叔被南宫公子从云迷庵中请下来,住在了京城中的一间客栈。可是刚刚安顿下来的第二日,就有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大汉,一上来就挟制了师叔,说要我们为南宫公子说话,必要置长乐郡主为死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如果当时不那样答应下来,师叔就要别那个大汉杀了!本来……本来我是……是骗了那个大汉,敷衍了事。可是那个黑衣大汉似乎就能看穿我的心思一样,说即便今日放过了师叔,若是没有让长乐郡主吃到苦头,那他就一定要整个云迷庵来偿命……“
这种拙劣又无厘头的把戏,果然就只能骗骗如妙这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即便不需要等她说完,事情都已经十分明了了。只不过众人对她还是相当宽容,也没有打断她,便都静静地等她说完。如妙仍是哭哭啼啼的,往前膝行了两步,认真说道:“求求皇上和皇后娘娘救救我师叔,救救我们云迷庵吧!”她说着,又看向了一遍的宋明月,眼神十分的愧疚,小心翼翼的说道,“对……对不起,郡主。你是好人,我一开始不想这样的。可是师叔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我也是被念叨的糊涂了……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云迷庵中的其他人……就……就说了谎话……唉……你,你能想一想,你平时都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呀!”
这个时候的宋明月还是狼狈的,毕竟狠狠挨了一巴掌,又跪在地上。只是刚开始抓着她的两个小太监已经走了,她可以腾出手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这事情,她纵然是有些失望的,可是也不能全然怪如妙。毕竟如妙是这种性格天真的人。她勉强笑了笑,眼神飞向了另一半傻站的人,语气单寒:“与我结仇,又想置我之与于死地的,不就是这边的两位吗?!”
如妙有些不可置信,现实愣愣,然后十分呆愣的说道:“不……不会吧……”见到众人都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她又低声补充道,“那个黑衣大汉说他绝不是南宫公子派来的……”
噗嗤——
不知道是谁,在这种情况下笑了出来。而这一笑,就像是油锅中溅进了一滴水,猛地就炸裂了开来。众人先都还是忍着,可是不知道谁起的头,就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就连是平日里最不苟言笑的钟离渊,也难得的牵起嘴角来笑了两句。宋明月就比较苦了,她这会儿脸上肿了一半,笑是笑了,可是嘴角才扯了半边,就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是戚柔眼尖,见到局势已经明朗,连忙过去把跪着的宋明月拉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如今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我想,现在要收押谁,皇上的心中也一定和明镜一样。审案可以拖,我这姑娘的脸也不能拖,往后落下了什么疤,我可是要算账的!”
这话当然不是对钟离渊说的了。戚柔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移到了宋忠勇的脸上,眸色冰凉:“宋丞相,也不知道刚才咱们打的赌,还做不做数?”
“这……我何时答应和你打赌了!不要自作多情!”宋忠勇有些慌乱的甩甩袖子,也顾不得去辩驳这种口舌之争,只是向皇帝跪了下来,连忙解释道,“皇上……这其中的一切,老臣实在是不知。臣今日前来,也是抱着为家女好的关系,想将她从邪魔外道中拉回来,好好管教。谁知道,这个……这个南宫宴居然对臣也是谎话连篇,怪臣没有仔细分辨,一时中了小人的奸计。好在圣上明断,没有被这等小人糊弄过去,还了臣之女的一个清白。臣……要谢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