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南宫宴就来了。宋明月依照自己的计划,和南宫宴约定了时间地点,自己走过去,悄悄地把手帕丢到了约好的地方。
宋明月刚仍完手帕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忽然发现自己的院子中忽然多了两个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云迷庵中的两个尼姑。一个是如妙,一个是慧静。巧了,这两个人她都认识,还是两个极端。她凑了凑自己的手,把藏在袖子中的汤婆子重新放到了手中,慢悠悠地说道:“二位师太,忽然来到我这间陋室,有何贵干?”
“喔,宋施主好呀。”如妙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可爱,一转身看到了宋明月,连忙双手合十,向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佛礼。
慧静在一边撞了她一下,还翻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白眼儿,低声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都教了你多少遍了,不可以一惊一乍的。”说着又转了脸,斜着眼看向了宋明月说道,“宋施主恐怕是在这里住的久了,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了的吧?贫尼也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你是来禁足的,不是来清修的。成日里,旁若无人的走来走去,走出走进,把我们这附近的尼姑们都当做瞎子不成?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个郡主呢!”
虽然慧静一直尖酸刻薄,但是因为冬天了,她也懒得下山去打听,对宋明月的印象还停留在入冬以前的那个样子。她以为,宋明月大抵是真的要在这里住上很久很久了,所以,依旧是那么的飞扬跋扈。
宋明月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低着头看自己手中的汤婆子,笑着淡淡得说了一句:“我不出去也可以呀,往后就麻烦慧静师太帮我们挑水砍柴了如何?你们出家人不是经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不如师太你……就舍肉一回?”
虽然很久没有和人吵架拌嘴了,但是这伶牙俐齿的功夫可是没有丝毫的松懈,一张嘴还是能把慧静噎个半死。慧静又是一张口就吃瘪,顿时觉得愈发生气了,上一次自己被这个地方的小丫鬟‘扫地出门’的事情还没有算呢!这次又当着自己小辈的面被这样反驳,愈发觉得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了。她还要说话,忽然袖子被牵了牵。
只见如妙有些怯怯的看着自己,小声说道:“住持,这样不好吧。我们是过来借东西的,这样和宋施主伤了和气,那多不好呀。”如妙虽然和宋明月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姑娘。心思单纯,不愿意看到两个人争吵起来,所以又这样出言劝和两人。
“你少说话!”慧静就喜欢拣软柿子的捏,气头上看到如妙说话,就一股脑的把脾气发到了她的身上。
宋明月把两个人对话都听到了耳朵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如妙,微笑着问道:“如妙师太,不知道你今日来,是想问我借什么东西呢?”
“啊,宋、宋施主……”忽然被提到名字,如妙也是一愣,然后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向了宋明月,有些支支吾吾的。她是脸皮薄的小姑娘,又是有求于人,更难以开口了。
慧静倒是脸皮厚的很,也不在乎自己刚才还被宋明月这么呲哒了一番,仍是骄傲的抬着脖子,哼了声说道:“外面雪下得大了,庵中的起居开销支不开了。你既然是郡主,借我们些银两,再接我们些用的炭火,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再者说,你自己造的孽那么多,不然送给我们也行,也就当成香油钱了。”
宋明月简直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都被慧静气得笑了,白了她一眼:“好大的口气,也不去镜子前找找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好声好气的来问我借也就算了,这么耀武扬威的过来,以为我欠你的不成?”她撇着脸,斜着眼白了慧静一眼,直接越过了傻站在院中的两个人往回走了。
本来来这里,就没抱着什么可以借到的希望。虽然没有借到,但是如妙也觉得是意料一种,站在院中愣了一会,就要往回走。她牵了牵慧静的袖子,小声数到:“住持我们还是走吧,咱们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的。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这么欠了别人也不好。”
“呵,你就不要管这个了。先回去吧。”慧静打心眼里嫌弃如妙这个小胆子,她自己心中更有一套别的打算。她推了推如妙,示意她先走,“我自己有别的打算,你把那嘴巴给我捂严实着点。等着我一会儿带着银子回来。”
“啊,好,好吧……”如妙也不好忤逆住持,也就点了点头。她转身刚要走,忽然听到一声’如妙师太‘,一转身,居然是宋明月又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宋明月回去的时候卸了头上的簪子,手中捧着一个汤婆子,十分悠闲地向自己走来了:“如妙师太,借一步说话。”
如妙不知云里雾里,也就糊里糊涂的跟着宋明月绕道了院子的另一侧,这才问道:“宋,宋施主,您有什么吩咐吗?贫尼要是能做到,就一定会帮你去做的。不过,施主您千万不要嫌弃贫尼我人微言轻就好了。”她还以为是宋明月有事要让自己帮忙,念着上一次她请自己喝茶的事情,还没等宋明月开口,就自己先都答应了下来。
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怎么性格能有这种天壤之别呢。在宋明月心中,如妙这种尼姑才算是真正的出家人,心思纯真。她笑了笑,从腰中拿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银裸子数了数,然后又重新把银裸子放了回去,直接把整个钱袋子放到了如妙的手中:“这天气愈发凉了,庵中没有香客过来,的确过得不太好。我在这里呆着,也没有带多少银钱,这些就拿去给你,回去去置办些炭火好过冬吧。”
“啊?这……这我不能要!”如妙看到宋明月真的要拿钱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了推解释道,“我们庵中最近的确有那么一些揭不开锅,但是,但是以前也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至于这么要到借钱的地步的。这次过来,也是慧静住持执意要来……说什么一定要施主你出点血,什么的。”如妙也是慌了,乱七八糟一股脑的就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宋明月听到这话,忽然心念一动,顿时懂了——慧静这不是要借钱,是,想来勒索的。她心思一转,顿时有了对应的方法:“慧静住持要来,恐怕也有她的理由。我和她好好的说一会话,倘若她说的有道理,我还是会借钱给她。刚才不给,只是因为慧静师太对我太不客气了,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贫尼都知道的,施主你是好人。那,那这些银子……我就更不能要了。”如妙始终坚持不愿意收银子,把钱袋重新塞到了宋明月的腰中,“既然施主你愿意借钱,还一会直接交给我们住持吧。我一个小尼姑,拿这么多的钱也不好。”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推辞了。那我一会儿给你们住持,这山中的冬天恐怕要比城中的冷上不少,你们即便是清修,也不要太苛刻自己。”宋明月说着把钱袋重新放了回去,还不忘体贴的吩咐了如妙了两句。然后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宋明月就目送着如妙走了。
等她再回来,看到慧静依旧像根钉子一样伫在院子中。环儿和佩儿有了自己钱前几天的教训,虽然心怀不满,但是也并没有表达出什么。两个人各忙各自的,只把慧静当做空气人,连个凳子也都不给他。宋明月笑了笑,提这裙子走了过去,扬声说道:“慧静师太,你也不要和我打哑谜了。我相信师太你也是聪明的人,倘若没有十足借钱的把握的话,你是不会来的,对吗?”
“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慧静听到这话,斜着眼冷冷看了宋明月一眼,从唇角中溢出了一声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龌龊的事情啊。这狗啊,就是改不了吃屎。”
这话就说得十分重了,宋明月活了两辈子,即便被渣男和贱/女那么虐待过,也还没有被用过这种粗俗不堪的语言骂过。她微微一皱眉,把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只说道:“你是清修之人,五根不净,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慧静也不可以,伸手了一整张手出来,比了五个手指头:“五十两纹银,一分都别想少。不然,我就把你的那些丑事,都说出去!”她说着,还看似’好心‘得把声音放低了,“你那个南宫公子的事情,我可是撞见了不止一次。孤男寡女,卿卿我我……你真以为这云迷山中除了你们没有别人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宋明月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慧静一眼,心中在思量着。也不知道这个慧静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和南宫宴串通的,因为在这种情况,结合着两人的性格,都是有可能的。宋明月略略一眯眼,仿佛是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