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男子的用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讲究。宋明月心中这样想着,一般就把手帕小心翼翼的揣到了怀中,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高声问道:“雁雁,你那边冷吗?我这儿的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了不少。你拨一拨炭火,别让自己着凉了。”
还别说,真的有些冷得叫人发颤。林雁雁虽然体格不错,但是毕竟是冬天了,北风刮得呼呼的,她一时也承受不住。林雁雁整个人蜷缩到了被子里,只是咿咿呀呀的说道:“可别了。我现在也不想看鸟儿了,你快些把窗户关起来,然后回来吧。我这儿实在是有些冷拉!”
“好了,好了就来。”宋明月想着小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反正它吃饱喝足之后都是一个人(鸟)呆在鸟架上睡大觉的。于是就拍了拍手,从屏风后饶了出来,很快就又回到了床上,和林雁雁挤在了一起。
才这么一会儿,林雁雁就已经冷得不行不行的了,她伸手一抱宋明月,用脸蹭着她的胳膊说道:“你可终于回来了,刚才你一走,我觉得我这儿的暖气都走光啦!冷死了冷死了!”她笑眯眯的凑到了宋明月的旁边,知道感觉身体稍微回温了一些了,才瞧瞧抬起了脸,伸着脖子往另一边看去,“我刚才恍惚看到个影子飞进来,听声音似乎是个鸽子?这深山老林的,怎么还有鸽子?”
林雁雁可是林将军的女儿,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见过的世面自然就不少了。鸽子无非也就分成肉鸽,野鸽,信鸽,而这三种鸽子的都十分容易分辨。小黑本来就是信鸽,爪子上常年系着信筒,只要拿到手里看一眼就认处理了。到时候要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宋明月固然把林雁雁当做好朋友,但是还没有到连这种事情都要分享的地步。毕竟这么一只小黑鸽子,牵扯出来的东西可是关乎这她绝大部分秘密的。
“你听错了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儿。总之黑不溜秋的,脾气还十分的暴躁。你还是别靠近它那儿的好,我倒不是担心那鸟儿伤着你了,我是怕你们打起来,伤到我那鸟儿了。我可不是说你不比鸟儿重要,只是它要是没了,那这地方,可就真的没有活的东西来陪我了。我可是要闷出病来的。”宋明月知道林雁雁的好奇心旺盛,所以故意反着这样说。
林雁雁一听,想想也是。毕竟自己的确身手不错,脾气也不能算的上顶好,野鸟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真的闹起来了,她一把把那鸟儿怎么了,宋明月恐怕要难过。这云迷山这么空旷,有个小东西陪她也不容易。再者说,一个只鸟儿,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她想到鸟儿,忽然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情,猛地一拍大腿道:“对了!”
“啊?”宋明月才从床边拿了两个枕头,竖起来和两人分别垫在伸手,看到林雁雁这么一激动,也被吓了一条。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无奈的笑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一惊一乍的,要把我吓出毛病来了。”
“我看到这个黑鸟儿,就想起来了。你先前,就是我上一次去找你……你不是叫我带一支羽毛去那个万古楼吗。说起这个事情,我可是要好好和你算账。你如今在山上,又不缺那那么点钱,怎么还那么神神秘秘的拿着一支羽毛叫我去人店里?害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一会去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结果只是要债。多打点儿事情呀,你若是缺钱,我借给你不就好了。”林雁雁回忆起自己那天火急火燎的去到万古楼,结果就拿到了一张欠条,就觉得哭笑不得。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眉飞色舞的重述了一遍,宋明月才勉强明白了意思。原来店小二十分机敏,看到拿着信物来的是陌生人,并没有泄露内幕出来,先是小心翼翼的问了是从哪儿来的。一听到林雁雁说是从长乐郡主那边拿来的,小七眼珠子一转,张口就说成了是赊账欠账的关系,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这么搪塞了过去。林雁雁不知道背后的古怪,听着店小二胡天海地的一通吹,也没有多疑,被顺利得搪塞了过去。
宋明月仔细听着,一路也是目瞪口呆,等林雁雁说完,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的一块石头跟着落了地,毕竟小七那边帮着自己演戏了的,那她这里就可以少很多担忧和麻烦了。宋明月略略一顿,十分配合的符合道:“我借那边万古楼的影子,是自己多年来赞下来的。这不是担心回去了他们要一笔笔的和我算账,万一我又被什么三教九流的搀和到一起了,不就更说不清了吗。至于那个羽毛吗……那是那个小……店小二给我。谁知道他要弄的这么神神叨叨干什么。大抵是怕被发现吧。“
“你是怎么和那个店小二认识的呀?我那日去万古楼,店中的散客三三两两,其他的人都在忙活,可他倒是到,悄咪咪的找了个角落偷懒睡大觉。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偷奸耍滑的主儿,肯定是嘴甜问你接了些钱,然后拿去吃喝嫖赌了。你往后可要把眼睛擦亮一点,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林雁雁的家教很严,虽然她自己行事有些恣意妄为,但是也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的。在她的眼里,这种事情当然都是上不了台面,叫人十分看不起的。
她顿了顿,然后又不经意的一皱眉,啐道:“我是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倘若有人问我借钱拿去做这种事情,我可是要好好地赏那个人几十马鞭!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样的话,自从宋明月重生以后,就经常地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这话。大部分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心疼自己。可是她们说出来的是真,而自己就真的是‘脾气好’‘善良’吗?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她所做的,所说的,也都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步步为营,费尽心机。别人看到的所谓的宽容大度,所谓的单纯善良,其实……都是假的。宋明月一开始听,还觉得觉得没什么,听得越多,反而是有些心虚了。
毕竟现在交来的朋友,不说全都是百分百的真心,那还有十九八九的是真朋友。她的良心让自己不想骗她们,可是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撒谎。宋明月渐渐的,就让自己陷入这种古怪的怪圈中,左右为难,如何是好。
她又听到了林雁雁这样说自己,顿了顿,慢慢抬头看向了她,抿唇笑道:“是不是大家都会比较心疼弱势的那一方啊?那倘若我都是自作自受,都是应该呢?”她这话说的有些无厘头,没头没尾,一时叫人也听不懂来龙去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也有骗我的地方,还是说……”林雁雁说着一顿,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揶揄的看着宋明月说道,“难道,你真的有希望的人?所以,觉得想心虚,才会在这里甘愿被禁足,一禁足就是三个月?“女孩子的想象力总是无穷大的,加之她的心中对宋明月的印象很好,所以即便想到了一些或许她平时不能接受的事情,也都说得云淡风轻。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有些事情似乎是原则问题,可是放到了亲近的人身上,仿佛一切的原则又不都算是原则了。宋明月听着林雁雁那个急火火的态度,好像也不是质问,更多的一点,好像是八卦……看着她那急切又热烈的眼神,宋明月简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往后推了推,护住了自己的身子说道:“你在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要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人,似乎都是愿意相信表面上,自己眼睛见到的东西,却不会去发现它的本质或者其他。”
“你小小年纪,干嘛想那么多深奥的事情!小心一天一天的想着,然后想出了白头发!”这话倘若是个别人说的,林雁雁或许还会认真想一想。这是现在的宋明月才十三岁,她比她还大了两三岁,听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子说这种晦涩难懂的问题,自然没有抬放在心上。况且,她很早就不爽宋明月这种小大人的样子了。
她伸出手,不由分说的去揉宋明月的脸,把她那张好看的像画儿一样的脸拿起来当做面团一样搓来搓去,笑着说道:“你这样每天忧国忧民的,那还有能闲下来的时候吗?你生下来便没有娘亲,然后后母,生母,姐妹又这样苛待你。说实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是我讨厌的还是我欣赏的,你都是有理由而且值得可怜的,我起码不会恨你。况且,现在你都过得这么凄惨了,怎么还不快想一想开心的事情。整日这些什么离别啊,欺骗啊,多难受呀。”
“……唔,唔,放开我……放开我~”宋明月活了两辈子,还没有和人这么亲密的玩闹过。她先是一惊,然后就被林雁雁那诚挚的语气和滑稽的动作逗了笑了。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林雁雁的‘魔爪’中逃了出来。她两只手护着自己的脸,然后哭笑不得,“行吧行吧,你就但我是杞人忧天好了。这不是整日无聊,才会胡思乱想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