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并没有完全睡着,听到宋明月这几声类似呓语似的话,也睁开了眼睛。对于阅历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比不过宋明月的,毕竟她是活过两次的人。只是她的这话说的有些奇了,他往她的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大抵是我们上辈子也有缘吧。不是说,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么。向来,我们上一世……也是抵死缠绵过的。”他说着,伸出手臂,让宋明月躺倒了自己的胳膊上。
“或许是吧。不过若是上一辈子,我大抵是我的上上辈子了。不说这些有得没得了,你这些日子大抵也是难得休息这么一会吧,别听我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了。”如此和一个男人靠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和心跳,宋明月抿了抿嘴,又往青玄的怀中凑了凑,“早些睡吧。”
两个人也都是累了,很快就没有话说了,依次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正当晨光熹微的时候,环儿和佩儿都照往常的时间醒了起来。她们两个一个去烧水,准备郡主早起用得时候需要的各种东西,一个收拾打扮好了,抱着新鲜的银丝炭打算进屋去换一下那烧了一夜的炭火。环儿抱着炭盆,一推门,她就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
郡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壮了?环儿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只是按照身体的习惯进来,转身关了门。怀着疑惑,也以为自己的演化了,环儿就放下了炭盆,揉了揉眼睛使劲往那边看了过去。虽然这个地方的床榻并不是拔步床,但是因为宋明月自己喜欢挽着纱帘,所以她们曾经三个人一起动手挽过一个帐幔。
此时,三层的帐幔层层叠叠,青色的柔纱隐隐约约地,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个!环儿吓了一大跳,没忍住:“啊!郡主!”她失声喊了出来,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咳,别……别过来。”睡在里面的男子似乎不是刚醒,因为听得出来声音还算清朗,清明。他也没有转身,只是举了另一只手,朝她摆了摆,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郡主还没有醒,你要干什么就手脚麻利一些,手脚轻一些,别打扰了她。”
“……喔,哦。”
环儿一愣,隐约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她想了一会,很快就猜到了是青玄,虽然这个时候看不到两个人的具体东西,但是她好歹也看到了青玄那层层叠叠的衣领……嗯,和衣睡的,那也还好。这个画面对环儿的冲击,也不仅仅是这么一点,她愣了半天,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脑子中飞快的脑补了各种宋明月和青玄的关系。
倘若两个人是真的情意相投,那这样做……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胆大,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倘若不是,那这其中就不是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问题了。想来想去,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算了,这也不是她这个丫鬟要做的事情,环儿噎了半天,愣愣的转过身,机械性的走到了门口抱起了新的银丝炭,默默地蹲到了床边,一脸换了三个炭盆里的炭火,然后很快的就跑了出去。
刚出去,那边佩儿的水也烧好了。佩儿把热水都蓄到了盆中,杯中,锅中,还有各种器皿里。她提着茶壶,跟佩儿说道:“你怎么今天换个炭用了那么久。我这边火都烧了好久了,你快准备一下早膳。我去房中把茶水换一下。”
“唉……别,别去了。这茶水我去换吧,今日我不想做早膳了,你来替我做吧。”环儿看到佩儿就要走了,连忙喊住了她,十分局促的接过了她手里的茶壶,什么都没有说,又匆匆地跑出了一趟。佩儿看得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不用自己跑腿,她也乐得清闲,没有去管太过。
因为宋明月的体质特殊,普通人家早上吃东西讲究清淡,最好不要有太多的荤腥。可是她不一样,吃少了谁都怕她一个不留心就晕了过去,所以早上即便是煮粥,也会加上虾仁、肉末等等荤的素材。要准备起来,也是十分繁忙的一件事。佩儿去炉火边丢了几根柴火,又拨了拨,很快就摞起袖子去准备食材了。
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远处的云迷庵也想起了那每天都会定时有的钟声,和一些起起伏伏的低声诵经声。宋明月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脸上痒痒得,她哼哼唧唧了一会,伸手去拂。没有扶到自己鬓角的头发,倒是被一只大手握住了。下意识的一惊,顿时就醒了起来:“唔……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青玄正侧着脸,那温柔的眼神,像是一池秋水。
“你醒了。”睡了一夜,反而没有之前胆子大了。宋明月猛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躲,发觉自己一直睡在了青玄的一只胳膊上,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啊,我这样压了你一夜吗?那你是不是被我这样压的没睡好……这,对不住。”她练练道歉,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大亮。
按照她对这里的了解,倘若钟声敲到了现在的节奏,那自己应当比平时晚起了半个时辰:“已经这么晚……糟了,你还在这里,那环儿佩儿,是不是都看见了!坏了坏了坏了。”宋明月一脸像是被抓/奸的表情,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找自己的外衣,又慌乱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青玄苦笑不得,跟着她一起坐了的起来,他睡得浅醒得早,大概在外面稍稍有些动静的时候就已经跟着醒了过来,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看了宋明月的睡颜看了好久,也一点都不知疲倦。他起来,双手搭上了宋明月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倒是真的有一个丫鬟进来了,不过你压着我的胳膊,我没有转身看到她是谁。”
“啊?真的有人进来了?”宋明月听到青玄这说,先是心中一惊,然后又很快的松了口气,“那,那不用想了。肯定是环儿,倘若是佩儿,我们也不会就这么好好的躺在这里了。”心中的一桩事情了了,宋明月一歪身,又顺势躺倒了青玄的怀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环儿素来机灵,心思又缜密。你若是不着急,那让我再躺一会儿。啧啧,都说温柔乡里,英雄志短,我可是真真的体验到是什么滋味了。”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在她的嘴里被比成了所谓‘温柔乡’,青玄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她的下巴,没好气道:“你这嘴巴可是愈发伶牙俐齿了,好好。这位英雄,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是英雄了呢?倘若是沽名钓誉的,我可是头一个不依呢。”他一般说着,一边伸手撩拨着她的头发。
青玄十分喜欢玩弄宋明月的头发,她的一头青丝又长又黑,摸起来像缎子一样柔软光滑,触感十分的好。他每次一上手,就停不下来。宋明月也懒得怪他,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十分惬意。沉吟了好一会,才窃窃笑道:“我自然是大英雄了,把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双面鬼医收到了自己的手中,这是不就是‘为民除害’吗~”
两个人说说笑笑,玩闹了一会。宋明月对环儿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的,既然环儿知道自己在这里‘偷偷’地和‘野男人’相会,那她肯定会留给自己空间,也说什么都不会让佩儿进来的。毕竟佩儿那个单纯的脑子和破锣嗓子,恐怕看到了不用脑子想就先一下子叫出来了。那样的话……才叫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宋明月想想觉得有些好笑,便把环儿佩儿这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地方说给青玄听,然后又说道:“虽然我总觉得佩儿大大咧咧的,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相反,还很喜欢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毕竟只有心思善良单纯的人,才有她那个胆子和性格。”
青玄不无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很是乖觉地拿了梳子,要给她梳头。象牙篦子纯白,只有柄部上镂雕着种种花纹,握在手里很轻,加之宋明月的头发本来就柔顺,一遍一遍地梳着,仿佛像是用手穿过水一样。那乌黑光华的青丝,全都垂在了宋明月的脑后,像一条色泽光线泛着靛蓝光泽的好缎子。他有些爱不释手,放在手里把玩了半天,笑道:“你这头青丝,倒是好看的紧。不知今日是想梳个什么样子的发式?”
“我想梳,也要你会才行。”宋明月还没有梳洗过,整个人都有些懒怠。她也介意自己这个时候没什么精神,伸手推了推青玄,半推半赶道,“我也都还没有洗漱过,你怎么的还不回去。我那个另个一丫头佩儿可就没有早上的那个好说话了。倘若叫她也看到了你在这里,恐怕要喊得惊天动地才肯罢休。要不,你先走吧。”
才相依相拥着睡过一夜,醒来就面无表情的赶人走,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一定只有她宋明月一个人。青玄不愿意,也觉得十分挫败,他厚着脸皮蹭了蹭宋明月,伸手环抱住了她:“咱们早晚也是要这样在一起,你那两个人丫鬟和你形影不离,以后也是要当陪嫁丫鬟的。不如,就叫她们先适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