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宋晴儿已经看到了那边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三个箱子,低声估算了一会儿,然后我说道:“这三个箱子,装满,也差不多只有四五成。剩下的东西……郡主,你该好好想想了。”
这已经算是非常有用的一条信息了,宋明月的心情好了不少,随意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给她:“这个给你,过几日由我当家掌权了,你便随意出去。我想你那点家当也不够置办什么,这点银两,就是你告诉我这个信息的酬劳。不过,事情还是找往常那样,你不可以泄露也任何人。还有,以后这种从你娘亲身边偷东西的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千万不要再做了,知道了吗?”
“你放心,我娘亲不会管的。这些东西,都被她锁在了一个小匣子,那钥匙她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所以我每次都是趁她睡了拿出来,然后趁她醒之前放回去,轻拿轻放,绝对不留蛛丝马迹。而且那小小匣子里装的东西乱七八糟,我瞧也有她的不少家当,肯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东西的。”
宋明月看着宋晴儿这么毫无感情的评价自己的娘亲,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悲。她微微皱了皱眉,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毕竟,自己是从来没有过母亲,才会把她描绘的十分美好,而佟氏是千真万确的对宋晴儿不好,这样一来,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她又不是圣人,没必要脸家长里短都管。她听着宋晴儿念叨了一会,然后抿了抿唇,沉声道:“好了,我知道。你自己回去了小心。记住,出了这个门,我们便不再是朋友,也不再是姐妹。这些日子宋尔曦正难受的紧,你正好可以趁着今日被我‘奚落’的机会,去找她,陪陪她,知道了么?”
“知道是知道……可是,郡主,你如今都是正一品了,还要和大姐姐过不去吗?”宋晴儿倒不是心疼宋尔曦,而是不管宋尔曦沦落到什么地位,自始至终都会比宋晴儿高一等级。她去了,十有八九又要成出气筒,她实在是不太情愿。
倘若她也和自己经历过那样暗无天日的一世,只怕会比自己做的太妖狠吧。只是宋明月叫宋晴儿去和宋尔曦打好交道,做眼线,目的也不是为了给她难堪,而是希望她可以从宋尔曦的身边多得到一些关于自己娘亲的线索。只是宋晴儿的这个智商,估计也不懂为什么她要从宋尔曦身上找借口,所以不如不解释。宋明月瞪了她一眼,神色冷冷的:“让你做就去做,我不想和你解释太多。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倘若你和我呆的久了,府中的流言蜚语又要起来的,苏氏和宋尔曦的性子,你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起这对如狼似虎的母女,宋晴儿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了三抖,连忙站了起来:“好,好我不留拉。那郡主我便先走,那个……我出府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啊!我可是去年就和东市的胭脂水粉掌柜的约好的!”
毕竟宋晴儿只是个十岁的女孩,一份小小的自由和一张银票,就可以很容易的买通她。而且她虽然智商不高,但是也没有蠢到宋尔曦的地步,懂得看局势,宋明月也不用太担心她对自己的忠诚,目前来看,她和自己这个妹妹,合作的还算顺利。
目送着三妹妹走远,宋明月径直躺倒了自己的床上,拿着宋晴儿抄的那一沓沓,几乎十几几时张的礼单,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因为宋晴儿平日里读书的不认识,其实誊下来的内容还有不少白字,可是也就仅仅看个数量,也不算影响什么。花了半个时辰,细细的将这里面的礼单都看了一遍,宋明月的心愈发的沉,她跑到放着那三箱嫁妆的地方,随便打开了一个,又粗略估计了一番这里面的东西,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倘若不算那些金银珠宝,苏氏起码还私吞了两、三箱嫁妆才是。
而这个其实并不是让她惊讶的重点,让她惊讶的是,她的娘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滔天富贵?!这么多的东西,即便不是件件价值连城,那数十箱加起来也都是价值连城,富可敌国了。自己的娘亲,既然有这么多的东西,这么多的钱财,怎么又会嫁给了当时还是刺史的爹爹?又怎么会死在了生产自己的时候?
一个又一个疑问,像谜团一样在宋明月的脑海中入迷雾般冉冉升起,迷荡而厚重,遮得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宋明月想着想着,知道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她不经意的一抬眼,发现自己的脸上的那些血管又可怖的开始一闪一闪。仿佛是染了血的蜘蛛网,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心中一惊,连忙拿出青玄给自己的药吃下去。一剂猛药下去,宋明月顿时觉得自己舒畅了不少,可是一抬头,却看到自己的脸上的那些花纹非但没有褪去,反而亮的更加猖狂了。
而且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感受到了,在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不断的蠢蠢欲动。这种感觉让她起了满身的筛糠,她啪得一下挥下了镜子,把自己埋进了被子中,然后用最大的声音和最后的的理智喊道:“楚岚!!!楚岚!!!!”
“郡主,郡主?郡主你怎么了?”环儿和画春先听到了声音,纷纷跑来了门前,试探性的敲了敲门,“郡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们,我们能进来吗?”
“不行!除了楚岚,谁都不许进来!快点,快点把楚岚叫过来!不要问为什么!”
其实在宋明月喊得时候,青玄就已经听到了这个声音。大概是心有灵犀,他心念一动,连忙就出了屋子,阔步走到了她的屋子。一进去,就看到宋明月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仿佛是一条蚕蛹一般。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回头仔细的把门带上,轻轻的向她走过去,低声问道:“明月,怎么了?”
“我……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宋明月仍旧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声音隔着几层棉絮,变得缥缈而脆弱。
青玄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把被子强行掀了开来。看到的,是宋明月脸上那密密麻麻,如蛛网一眼的红色血管,即便是她这样国色天香的脸蛋,又了这样宛如裂纹一样的痕迹,总是骇人的。好在青玄生来脾气好,涵养好,胆子也大,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很快的拉过宋明月的手把脉,沉声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给你的药吃了吗?”
“吃了,没有用。”宋明月有些颤抖的伸手去摸着自己的脸蛋,其实摸起来还是那么光滑。可是若是用指尖去轻轻去触碰,就能感觉到血管撑着,快要撑出皮肤的那种膨胀感。她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低声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说,有我在死不了。”好在青玄的语气平淡,让宋明月顿时觉得又安心了一些。他伸手飞快的在宋明月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然后问道,“药在哪里?再服一枚。”
宋明月已经有些没力气,软软的依偎到了青玄的怀中,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在梳妆台上,是你给我的那个瓶子。我觉得我没什么力气,劳烦你帮我拿一下。“
因为她靠在自己身上,青玄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懵,就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他抱着她去到拿了药,坐回去之后,又很自然的把宋明月放到了自己怀里。青玄倒了一粒药放在自己手中,嗅了嗅,觉得没什么问题次放到了宋明月口中喂下。这次的情况已经算是十分侥幸了,倘若他自己不在身边,还真的不知道宋明月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
吃了药以后,宋明月便觉得愈发困顿,身上不断的出着汗。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只了青玄了衣袖,委委屈屈道:“青先生,我不会死吧?我不会死吗?我觉得我好痛唔……好热,又好冷……”
“没关系,没事的。这是用药之后的正常反应。”青玄已经努力的把自己的语气放得轻了,可是那紧紧拧起的眉头仍然是出卖了他的心思。这次的蛊毒发作来势汹汹,因为宋明月的症状不明,他甚至都分不清这是宋明月本身的问题,还是施蛊者在背后操作。弄不清原因,解答起来就更费解了。这一次他可以勉强带她熬过,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宋明月沉沉的睡了一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而屋子内的烛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了起来。她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然后想起来了睡过去之前的种种凶险,猛地做起来,一抹自己的脸,发觉似乎已经平复下去了。她翻身下床,跑到了铜镜前,镜子中的自己肤白如雪,眉眼盈盈,除了眼神带着一点不受控制的惊慌失措,剩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她一下瘫坐在了铜镜前的凳子上,呼了一口气,这才安心了下来。宋明月冷静了一会,又开始环顾四周,发现青玄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转念一想,如今他是在在自己的清辉阁了,虽然住的近了,可是又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倒是不如从前他住在万古楼时相见的自在了。可是,她心中还有许多的话没有和他说,没有问明白。
罢了……再寻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