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王妃。”头顶上,殇庆皇忽然开口,将孟漓禾发散的思维拉回。
孟漓禾赶紧收回目光,严肃的看向殇庆皇:“父皇请讲。”
殇庆皇脸色较之方才柔和许多,眼角也带着诸多笑意,望着众人道:“覃王妃再次立功,特赐黄金千两,另外,福公公。”
身旁的福公公欠身:“老奴在。”
“将今年江南送来的那两匹刺绣,赐给覃王妃做衣服吧。”
福公公一愣,继而应道:“是。”
在场之后宫嫔妃,包括皇后在内,脸色均变了变。
谁不知道,江南刺绣有多珍贵?
那可不是多少钱可以换来的。
那是要顶级的绣娘日积月累绣出来的。
而且这工艺十分考验天赋,整个殇庆国也超不过三个有此手艺之人,加上刺绣极伤眼,并不能没日没夜的劳累。
因此每年的刺绣可谓是凤毛麟角。
甚至前两年都没有出过一件成品。
没想到今年好不容易出来两匹,她们还在计较着皇上今年会赏赐给谁,结果,竟然不是任何一个嫔妃,而赏给了这个覃王妃?
顿时,看向孟漓禾的目光颇为幽怨。
不过渐渐又心理平衡许多,毕竟若是皇上赐给任何一个嫔妃而不是自己的话,还不如给了这个儿媳妇。
孟漓禾此时并不知道东西有多么珍贵,但看到大家的脸色也大概猜到了**分,她可不会再傻的像上次一样,以为皇上就是赏了个破刀子而已。
只不过
孟漓禾皱皱眉道:“父皇,此案是梅大人主审,儿媳也是因为听到他问出的话才恰好想到之前所了解的事情,因此,儿媳愧不敢当,还请父皇封赏梅大人。”
话一出口,孟漓禾立即感觉到很多人目光不善,仿佛在嘲笑她不知好歹。
殇庆皇也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对梅爱卿,朕自会有封赏,这点你不用操心。”
“但是”孟漓禾面露纠结,“父皇,儿媳不想要封赏,还是想要你之前答应的那个心愿。”
“哈哈哈哈。”殇庆皇忽然大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朕金口玉言,不会因封赏这些东西而不兑现那个愿意。”
孟漓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道:“多谢父皇。”
“不过朕很好奇,你,有什么心愿,是比”殇庆皇顿了一下,毕竟他不能直接说出救孟漓江,于是改口道,“比其他事都重要的。”
孟漓禾却有些欲言又止,片刻后道:“父皇,儿媳想单独和父皇提出请求。”
殇庆皇的面容愈发变得疑惑,不过,却也很快应允道:“也好,事情已过,爱卿们也先行回殿里继续饮酒吧。”
众臣虽然心里十分好奇,但当事人明确表明不能容人旁观,且皇上又下了命令,这会,不管多么想知道孟漓禾的心愿,也不得不重回殿中。
很快,御花园里只剩下四人。
福公公是殇庆皇的贴身公公,皇上没有避讳之意,孟漓禾倒也无所谓,左右,皇上最后还是要吩咐给他的。
只是
孟漓禾看了看宇文澈,小声道:“王爷,可不可以麻烦你也回避”
“你要我离开?”宇文澈愣住,显然没有想到孟漓禾竟然连他都要排除在外。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中生出。
生平,第一次有些沉不住气,竟然当着殇庆皇问出口:“你的心愿是不是和我有关?”
孟漓禾怔住,一瞬后点了点头。
心里忽然有一种细微的疼痛,像是刀锋在心尖轻轻划过。
疼的不剧烈,却偏偏让人不堪忍受。宇文澈忽然觉得自己的确应该离开,不然,等下这个女人,在父皇面前提出和自己和离的时刻,他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像之前那样淡定。
也怪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生平第一次这么纠结过一件事。
进不可攻,退不可守。
可是,她却是在离开自己这件事上,如此的坚决呢!
也罢,他本就不愿勉强人。
狠狠地闭了闭眼,低头冲着殇庆皇行了告退礼,便没有再看孟漓禾一眼,转身离去。
孟漓禾忍不住蹙眉,因为宇文澈那目光与往日不同,除了一点诧异外,更多的竟然是有些受伤。
不就是不好意思让他听吗?
干嘛这样一副失落的样子啊?
不知道为何,看惯了他的骄傲,冷然,猛的看到他这样一副可以算的上是神伤的表情,孟漓禾心里竟然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有那么一瞬,她差点想说算了,你留下吧,反正与你有关。
但是想到他如果在旁边,自己反而不好说话,还是任由他离去。
殇庆皇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作为过来人,他没有开口,毕竟,情爱这种东西,只有经历过辗转反侧才有滋有味,更加刻骨。
只是想不到,他这个儿子,也会有这么一天。
虽然,情爱对于一个可以获得天下的帝王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
甚至帝王之术,其中便有不得专宠。
但是,相对于一个只对天下运筹帷幄的帝王,他更喜欢有血有肉的人。
从宇文澈落寞的背影中回过头,孟漓禾只想速战速决,于是不再做任何犹豫,直接开口道:“父皇,儿媳的心愿是,接芩妃娘娘回覃王府。”
殇庆皇还在方才的思路中神游,听到此忽然目光一聚,声音都变得有些冰冷:“你说什么?”
孟漓禾却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毕竟芩妃在后宫已经成为了禁忌,无人敢谈论,她这样提出,其实相当于在拔龙须。
然而,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此时怎会被他的质问便轻易放弃?
于是,干脆投起头,再次坚定且郑重的回道:“回父皇,儿媳的心愿是,接我的婆婆,芩妃娘娘回王府,以敬孝道。”
殇庆皇忍不住与眼前这双眼对视,却发现对方在他那故作严厉冰冷的目光下,并没有任何退缩。
甚至于还透着说不出的坚定与执着。
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想当年,他与芩妃也是这样情投意合过,若不是
心里忽然有些烦乱,这便是他多年不允许人提起的原因。
“你可知你所提的是皇宫禁忌?”
孟漓禾心神一凛,方才一国之君那目光实在太过震慑,若不是她咬牙告诉自己不能退缩,怕是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压力。
但是,她既然心意已决,便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所谓自己提的心愿,跪着也要实现。
孟漓禾不着边际的想着,想到这,干脆真的跪了下来,以示诚意。
“回父皇,对于儿媳而言,只是想替夫尽孝道,我可以暗地接出芩妃娘娘后,父皇不喜提起,之后便会与之前一样,依然是禁忌。对于您,并没有区别,对于芩妃娘娘,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但对于覃王,却是实现了他这么多年的夙愿。而且,父皇说过,即使儿媳愿意为大赦天下,您也肯,家国天下,儿媳没天下那么大的目标,只愿为家尽一份力,希望父皇成全。”
说完,便安静的跪在那里,不卑不亢。
殇庆皇久久沉默,一双眼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良久,忽然开口道:“关于芩妃,是澈儿告诉你的?”
许是因为殇庆皇的语气忽然之间过于柔和,孟漓禾微愣,说到底,殇庆皇对芩妃对宇文澈也是很有感情的吧?
眼珠转了转,那不如就由此下手。
“回父皇,是王爷告诉我的。儿媳见他诉说之时格外神伤,且夜晚梦里也常梦到,神情颇为苦涩,因此才下定决心圆他所愿。”
殇庆皇有一刻的怔忡。
他没想到,他这个儿子表面冷情,内心里却有这么多的痛苦。
以前只是不想让他被芩妃的样子吓到,甚至看到芩妃的样子难过,希望他长成一个更优秀的皇子。
却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因自己不想面对,也断绝了他们的相见。
也许,的确是太难为他了。
半晌,终于露出了一副释然的笑意,看着孟漓禾道:“朕倒是没想到,澈儿如此信任你。”
继而看到孟漓禾一脸茫然看过来的样子,再想到她方才那坚定的姿态,又点点头道:“倒也难怪,他会对你如此上心。”
孟漓禾方才还没反应过来,但这会听到这句话,只觉脸上一热,下意识便道:“也不是,王爷,王爷只是没有人可以诉说”
“是吗?”殇庆皇含笑,“你相信这个理由吗?你觉得他如果愿意讲,肯去听他倾诉的人有多少?”
不知为何,看到两人成亲多日,心里却还互相不确定,殇庆皇又莫名想要点拨一下。
因为这个儿媳,在情爱这方面,好像并没有其他地方表现的那么聪明啊!
孟漓禾果然愣住,殇庆皇说的,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比较重要的人了吧?
不知为何,心脏开始乱跳。
瞥了一眼孟漓禾有些发红的脸,殇庆皇继续道:“不过朕更意外的是,你竟然将实现澈儿的心愿,摆在了你皇兄的性命之前。”
“不是的。”孟漓禾下意识否认,“儿媳是有很大把握还皇兄一个清白才会如此选。”
殇庆皇不去问她是否有十成把握,而是说:“你用了选,便至少证明,你把你的皇兄和澈儿放在了同等位置。朕作为澈儿的父皇,要说一句,感谢你从心里将澈儿当做重要的家人,而非和亲而不得不嫁之人。”
孟漓禾心里狠狠一跳。
她嫁过来时,的确是因和亲不得不嫁。
但是,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宇文澈当做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了吗?
心里有点感觉就要呼之欲出。
孟漓禾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她难道对宇文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