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旭导师那里上完课后，秦皓月就拿着他发的斗技册子回宿舍去了。
没过多久，秦如星回来了。
姐妹两个人如今倒比陌生人同处一室都尴尬，若非必要，谁也不先同谁说话。
自打知道是秦如星管秦府的炼药师乌卓要的毒药，让她脸变丑后，秦皓月是觉得自己这妹妹切开来都是黑的，是不会再好了。
两个人打也打过，斗也斗过，秦皓月看在她死了爹的份上，实在是不想再和她继续打下去了。
满脑子一句话——这孩子一定是没救了。
且看她自己能走到什么时候。
若他日，秦如星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不会顾忌情分，该替天行道就行。
而这时秦如星突然唤了一声。
“二姐。”
这一清冷的嗓子把秦皓月着实吓到了。
自从秦季过世后，秦如星更是披麻戴孝，穿的衣裳非黑即白，只有素色。这么久没和她说话，她实在是不适应。
“嗯，什么事？”这声二姐先应了下来。
“今天，有一个师兄来找过我。”秦如星语调波澜不惊：“他想让我帮他追求你。”
秦皓月正要喝茶呢，听到这差点喷出来。
“等等，这个人是萧鸣吧？”
“嗯。”秦如星并没有显得刻意讨好她，只是十分坦荡，仿佛经历过生死大劫那般淡然地道：“后来我就拒绝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你担心？”
“不担心。”秦如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还有，你之前脸上的毒是我下的，我认错，你要怎么对我，我都接受。”
看着她这副样子，秦皓月非常想伸手探一探她的额头。
看她是不是烧傻了。
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性子？
还是说，事出有妖？
“我知道你不信我。”秦如星平静说：“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原谅我，我做过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
秦皓月喝下一口茶，突然盯着茶杯看了会儿，又看了眼秦如星。
好像人都会临死的人有些善念吧，她不是故技重施，又下毒了吧！
看着她的眼神，秦如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竟还扯起嘴角笑了下，目光稍移，似是回忆：“二姐，你信吗，小时候虽然你的存在感一点也不强，但我经常能注意到你，知道你有时想法多，有时说一句话就可以把大人们噎得哑口无言，我父亲也夸你，说你显得很闷，但什么都装在心里，看得透彻极了。”
突然间煽起情了……
感觉秦如星真的受了什么刺激。
只听她又道：“那时候大姐特别厉害，爷爷总赏给她好东西，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我的份。我当时就想，我也是爷爷的孙女儿啊，为什么他那么偏心。还记得有一次过年，爷爷给我们三个人一人一颗丹药，我开心极了，后来……”
她的目光开始阴冷。
“我知道，只有大姐那是真的丹药，你和我的，都不是。”
“大姐她开悟早。”秦皓月帮理不帮亲，虽然对秦无极的态度是一方面，但这个真的没得挑：“如果让那时的我们吃丹药，无异于揠苗助长。”
“是啊，你什么都知道。”秦如星又笑了，语气中似乎有着淡淡的嘲讽：“那时的我小，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不公平，讨厌大姐讨厌得要死，可同时，又深深的羡慕她。我也想变得和她一样，也想要那些好东西，也想得到众人的瞩目，她确实就像她名字一样，你看，太阳，月亮，星星，仿佛我们只是她的陪衬。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我去找你玩儿，可你呢，根本就当没看到我一样……”
秦皓月被说得哑口无言。
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似乎没有必要了。
“所以这就是你害我的理由？”秦皓月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小就熟识的人，一起长大的妹妹，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后颈，她们有着同样的生存环境，却长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她能理解秦如星受过的所有不公平的待遇，自己受到的委屈不会比她还要少，可她却一一忍了过来，旁人接触时会觉得温润如水——
殊不知，水亦能杀人。
秦皓月理解是理解，可她不会苟同。
“你知道就是因为我的脸，才造成了今天这一切吗？”她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问这些了。
秦如星笑了：“我能怎么办啊，我当时跟乌卓师父学习，看他那些瓶瓶罐罐，不过是问她有没有把人变丑的东西。我知道你要嫁人了，你终于离开了秦家，飞出了秦家堡，迫不及待、兴高采烈地把我们这些人扔在这里，我……”她越说越激动，随后却突然闭上了嘴：“算了，反正你也不会信的。”
“嗯，你说得对，秦如星，你在我这里已经无半点真诚可言。”秦皓月道。
“我是以为那毒很好解的，就像起疹子一样，过几日就会复原。”秦如星轻轻地说着，又看向她：“不说了，我之前早就说过，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我不会打你，更不想骂你。”秦皓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是秦如星。”
你就是这样的人，打你，骂你，又不会让你更加清醒。
有的人临死时才能悔悟，而有的人，九泉之下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很正常。
人很难把一个坏人变成好人，一旦有变坏的心思，就如同前方是无底深渊一样。
回不了头。
一场交谈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秦皓月懒得再对秦如星说什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一心去学那些基础斗技。
秦如星见她拿着个小册子像个宝贝似的，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便暗自盯着她。
见她在屋后练……
迷踪拳？
这不是小时候大家一起练的东西吗！
秦皓月深切地觉得时间简直太不够用了，这些近战斗技又不是她喜欢的。
须弥树说：“其实我一向觉得你们这个地界的修炼体系不太完整，为什么不用符箓，那种更便捷。”
“别的神洲好像修道，才会用那种东西吧？”秦皓月想这茫茫世间，也不知何时才能飞升，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基础斗技学了黄旭交代的几种，等到再上课时，秦皓月便十分忐忑。
巧的是，黄旭给她挑的对手正是萧鸣。
萧鸣看见了对面站着的秦皓月，正所谓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笑着打了招呼。
“师妹，没想到只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很多。”
修炼的人会随着进阶，身躯趋于完美，不过秦皓月可不觉得萧鸣是真心夸自己。
随着结界墙的升起，闭合，这一场斗技测试正式开始了。
上来，萧鸣就用了一招奔雷崩，秦皓月听了之前黄旭的吩咐，用一招千金钻迎击。
只是奔雷崩力道太大，哪怕千金钻可以将它的力道分流，还是有一半打偏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招萧鸣又换了斗技，找找迅猛，秦皓月只能一边架起护盾防守，一边迎击。
应对不及，就只能挨打。
萧鸣真是越打越投入，比之前和贺兰缺动手时还要认真。
围观的其余学生都不禁感叹。
“这是拼了命了。”
感觉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仇人。
招招令人猝不及防，往日的怜香惜玉都抛在了脑后。
看着秦皓月一下被自己打在结界墙上，萧鸣的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他回想起了自己当初询问秦如星时，得到的答案。
秦如星信誓旦旦地说：“我二姐喜欢比她强的人，并不相信什么油嘴滑舌。无论你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都没有用，如果你能赢过她，让她看清你的实力，知道你比她强，她就会一直去找你，想着要打败你。”
所以萧鸣才用尽十二分力气。
秦皓月跌坐在地上，又重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间，只觉得浑身充满灵力，身体不由自主地调动了起来。她知道这是须弥树在帮她。
“师妹，还打吗？到时候我学了醉梦诀，再教给你就是了。”萧鸣得意的笑着，仿佛最后的赢家只能是自己。
自信的男人确实是耀眼的，只是当他的自信浮夸而又不堪一击，就会让人感到是那么可笑。
有了须弥树的斗技加成，她总算可以和萧鸣打个平手。
甚至最后一击还打中了他的腹部，将他打退了三米远。
结界墙落下，一场同窗间的切磋收场。
秦皓月对自己的排名丝毫没有把握，最后的胜负全在黄旭的一念之间，接下来就没什么可看的了，除了贺兰缺上场的时候秦皓月才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他与萧鸣的得意洋洋不同，她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是什么样的，之前皇宫众人与岳百林大战，像秦季那种灵君强者都死了，贺兰缺只是休养了几日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是比以前又精进了不少。
贺兰缺没什么花架子，固定五招换一个斗技，对手明明知道他下一招是什么，可就是抵挡不住。
不出所料，轻飘飘地将对方打得举手示意，中断了比拼。
一轮斗技都过去了，黄旭挑选了五组最满意的学生。
直接就将醉梦诀的拓本交给了心仪的人。
走到贺兰缺面前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溢满赞许。
而路过秦皓月时，则是真的路过了，将拓本交给一旁的萧鸣。
秦皓月刚才还有一瞬间自己可以赢的错觉，原来却真的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