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喝了。”
丹山阁内,秦皓月看着拿起酒坛仰头灌酒的盛凰音,走过去拦。
身体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也喝醉了。
白天时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和盛凰音喝得烂醉,夜风吹过院子,树影阑珊,眼里看什么都有些重影。
她费力地爬到座位上,抱着旁边的柱子歇着。
她记得白日里那一场斗殴让两方都很狼狈,何梓君扶着萧轻舞离去,说要回去请皇帝收回成命,盛凰音仍旧在气头上,但神情看起来,却是有些脆弱。
后来她就跟自己回了秦家,还差人拉来了一车的酒。
酒是佳酿,可也架不住成坛的喝,一开始秦皓月只是觉得有些甜,喝了后有余香,贪杯了些,谁知道一喝就陪盛凰音喝了两个时辰,现在已是明月当空,子时了。
“我心狠手辣?”盛凰音干完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往旁边一扔。阁楼二楼四面是无遮挡的,酒坛子从二楼落了地,啪叽全碎了。
她继续冷笑:“他没看看他宝贝的那个女人,用见骨鞭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到底是谁心狠手辣啊!”
“世界上剩下的男人为什么除了傻子就是瞎子,好男人都有主了啊!”
“嗯,有道理……”秦皓月听着她的咆哮,附和地点点头。
“反正都这样了,我娶你好了。”
秦皓月一股呕意攀上,急忙拿过一旁的盆吐了起来。
吐完了,清醒了些,才一脸茫然地问:“公主你说什么……”
“没事了。”
“……可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啊?”
“呵呵。”
秦皓月:“……”
霸道小公主的脾气她也是难以揣测……
夜风冷,秦皓月好说歹说才把盛凰音扶到客房,自己回房间。
孰料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跌坐在门槛旁。
“……百里?”凭借着月光,她依稀认出那人相貌。
“扶我进去。”百里溪脸色惨白,虚弱地说着。
这时,秦皓月才发现他抬起的手上有血……
进门后点了灯可以看得更清楚,雪色衣衫被血染红,腹部的伤口似乎很严重。
“你怎么伤成这样!”
医师虽然不比炼药师,但也很受人尊敬,十分稀有,跟珍稀保护动物似的,怎么有人敢随便伤害?
“没事。”百里溪嘴唇发白,睁开眼看了秦皓月,扯起了唇角往旁边一靠:“收留我一晚就好,天亮就走,不会添麻烦的。”
“说这种话干什么。”秦皓月虽则有些清醒,但头还是痛,吃力地拿出药箱给百里溪上药。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秦皓月需要找个帮手。
刚起身,就被百里溪拽住了手。
“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别人。”
于是,百里溪一件件脱下衣服,露出上身,慢慢地清洗伤口,上药,缠纱布。
秦皓月在旁手足无措。
看着看着,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百里溪看着她喝醉了的模样,脸有些红,发丝凌乱,衣领也敞开了一些,露出了凝脂一般的一小片皮肤,不禁无奈笑了。
他自镜国归来,奔波千万里只为见她一面,而她却这样直接睡了。
哎。
来日方长,可是他就快等不及了。
……
早上醒来头还是疼,秦皓月正揉着眼睛,突然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外面传来了利刃破空声。
推门出去看,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正打成一团。
眼看着百里溪就要倒地,秦皓月上前扶住了他,挡在他的身前。
“贺兰缺,你干什么?”
男人脸色冷峻如冰,目光中蕴藏着跃动的火,他死死地盯着秦皓月,这个前几日还在结界里面,对着外面的他说着几日后就见的女人,竟然……竟然和别的男人……
“你问我,而你们又干了什么?”他尽管觉得当面质问这种事狼狈得很,可他再也无法控制情绪。
灵力场诡异地波动着。
秦皓月清楚贺兰缺灵兽的威力……
她意识到了贺兰缺误会了什么,也突然想起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
“这和你有关吗?”她深吸了一口气问:“贺兰公子?”
“你骗我。”
贺兰缺闭上眼:“你说过,几日后见,让我在外面等你,你没有来找我,我来找你了,而你呢,就让我看这个?看和你暧昧不清的男人,衣衫不整地从你的房间里出来?”
旁边的阁楼下满地的碎酒坛,都是上好佳酿,两个人一男一女共处一室,酒酣情热一时冲动,谁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听到贺兰缺那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话,秦皓月不禁有些想笑。
“我骗你?”
“你呢?”
“贺兰缺,你敢拿你的灵兽发誓,你从头到尾,不、就说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就没骗过我吗?”
“……”
“你骗我的事还少吗?”秦皓月懒得回想那一桩桩一件件,只是觉得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受并不好。
贺兰缺过于强势,是她看不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以至于二人之间的信任薄如纸,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即便今日的事解释清楚,以后也许会有更多同类的事情发生,她百口莫辩。
五年前,如果贺兰缺在的话,他也多半不会相信自己吧,然后让萧轻舞给她休书,拉去寒冰湖……
他的外出只是推脱责任的借口,正好使他从两难的境地中脱身而出。
这样一想,一切似乎又都明了了。
“贺兰缺。”秦皓月说:“总之若你想动手,想杀人,请离开秦家堡,至少在这里,我是不会让你动这里的人一根手指。”
“秦家堡的人?”贺兰缺渐渐恢复了些理智,却被她的话再一次激怒。
那小白脸都称得上秦家堡的人了,自己这正经女婿又被她放在哪里?
“皓月,我和他说清楚。”百里溪也没想过……自己确实什么也没干,就只是在卧房外的榻上睡了一晚,早上本想默不作声离开,结果就被堵在了门口。
事关女子清白,他不可能让秦皓月独自承担。
“没什么好说的。”
“你算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秦皓月和贺兰缺对望。
“百里,和我回来。”最终还是秦皓月转身回了房间。
贺兰缺冷笑了一声:“呵,你今天敢踏进房门一步,信不信我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百里溪不是崇月国的人,不太懂“阎王”是什么意思,但看他那神态,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没事,他就算送你下去,我也会给你捞上来。”秦皓月看着百里溪认真地道:“关于药方的事我想再和你商量一下,进来吧。”
“秦皓月!”贺兰缺看着她,咬牙切齿:“你就非要激怒我才好受吗?”
后者却没有理他,完全把他忽视掉似的,在门口处等百里溪。
既然提到药方想必就是正事儿了,百里溪也不再耽搁,提步迈进房门。
随后,门关上了。
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百里溪愣了一下,随后看着秦皓月,笑了笑:“贺兰公子脾气还真是不太好啊。”
“不用管他。”
秦皓月拿出盛凰音兄妹俩写的药方给百里溪看,问这个药方中有没有可取之处。两个人就桐桐的事聊了一会儿,而院子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懂贺兰缺的骄傲,是绝对不会再穷追不舍,厚着脸皮进门来的。
“我们结个生死契吧。”百里溪走时,秦皓月突然道。
身体猛地一顿。
百里溪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是不是我会错意了?”
你在乎我的性命?在乎我被对他们产生误会的贺兰缺失手杀掉?
秦皓月没怎么听明白他的含义,只是解释:“你救了我两命,相传生死契可以为契主挡三劫……结完之后,若你遇到了意外,我就可以……”
“我不知道怎么结。”百里溪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脸色也骤然难看了些。
“你别想这些书上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这是真的话,每个灵尊就不会死了,大可以出去和人结契,让人挡劫。”
倒是有些道理,这“生死契”也是她从杂书上看的。
可看百里溪这么生气,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我不算了解贺兰缺。”秦皓月仍旧是担心:“所以我怕他对你下手。”
“放心吧。”百里溪说:“我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即便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向我下手了……”他淡淡地看着秦皓月,接上了未完的话。
“不是还有你么。他没那么傻的,若想和你关系缓和,就不能动我,甚至是还要出来保护我。”
秦皓月还是不懂他们男人的思维。
“若我受了伤,丢了性命,你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若他对自己没信心,必然要确保我安然无恙。”
“走了,不必送。”
秦皓月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里溪推门离去。
留她在房间里更加茫然。
这时丹童匆匆跑进来:“师父,宫里来人了。”
来的人是盛凰音的侍女。
糟糕,方才那么大动静,如果盛凰音还在客房,是不是出事了?不然怎么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带着侍女去客房,正见床上躺着的人。
盛凰音睡得很香,在秦皓月的轻拍中悠悠转醒。
“出去。”有起床气的公主根本没看到是谁叫醒了自己。
“殿下醒一醒,你的侍女有事禀告。”
“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显然快哭了的样子,其中一个急忙道:“算了还是先告诉秦姑娘吧……”
“小公子被主上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