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开门！”
不知道怎么的，小宝就跑进了我们房间，然后掀起了被子，在我身上使劲的推着。
昨天晚上那个人简直就像是精力永远用不完一般，折腾的我这会儿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感觉到小宝在说话，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还是风明寒先醒了过来，他越过我的身子，一把把小宝掐到了床上，放在了我们中间。
然后又把被子盖上，敷衍的对他说：“儿子，乖，陪爸妈再睡一会儿。”
小宝楞了一下，显然他没有过这种躺在爸爸妈妈中间的经历，一时间不敢相信，整个人安静极了。
我迷迷糊糊地几乎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他才轻轻的问了一句：“可是，我妈妈在门口，真的不用管吗？”
小宝的妈妈在门口？
他妈妈不是我吗？
我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此刻他嘴里的妈妈应该是指的是——凌小霜！
我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凌小霜不是在医院吗？
昨天还一副半死不活，连人都不能见的样子，今天居然能跑到这里来了？
我坐在床上，一副惊悚的样子，而此刻的风明寒显然也被小宝的话给吓了一跳，披了一件晨褛就冲了出去。
小宝爬到了我的身上，用手拉了拉我的衣服，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妈妈，你是不是担心我那个妈妈来跟你抢我爸爸啊？你放心，她抢不了的，因为她生病了，她躺在床上，被人抬过来的。”
真是哔了狗了！
我实在控制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不要你就这么上杆子的往人家里送？！
我实在是气急，将小宝从我的身上拉下来，拍了拍床对他说：“你乖乖的在这儿躺着，爸爸妈妈处理一点事情，不叫你不许出去。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小宝点了点头。
我换了一套衣服走了出去。
结果还没有走到客厅，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的声音。
我加快脚步走出去，发现大门没关，外面走廊里站着很多人。
我们这个公寓当时是一梯两户，但是风明寒嫌烦，就将这两套房子都买了下来。虽然我们只用了一套，另外一套一直闲置，但是好在没有邻居，非常清静。
像这种走廊喧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快步走了出去。
然后就看见电梯口的地方，居然放在一张医院里常用的那种带轮子的移动病床，此刻的凌小霜穿着又肥又大的病号服，将自己蜷成了一团，缩在了床上的一个小角落。
隔着一层薄被，还能够看得出身子在瑟瑟发抖，嘴里还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那音调，透着绝望。
“风先生，不是我们给您添麻烦，只是昨天晚上您走了之后，霍先生还有凌小姐的父母他们也全都走了，走之前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她昨天晚上尖叫了一宿，打镇定剂都安静不了一会儿，把我们其他病人们都吓得够呛。您也知道，我们医院没有精神科，这……凌小姐要真出点什么事，我们承担不起啊！”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医生，满脸为难，一看就是被医院推出来做替罪羊的。
风明寒的脸上带着煞气：“为什么不给她父母打电话？”
那医生哭丧个脸：“打了，可是他们说，女儿是因为你疯的，让我们带着她来找你。”
风明寒盯着那张床看了半天，终于还是走过去掀开了被子：“凌小霜？”
但床上的凌小霜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就那么蜷缩着，嘴里呜呜咽咽说个不停。
许是因为被子被掀开了的缘故，这会儿隐隐约约倒是能够听清楚几句。
她在说：“卓然，你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现在还没法检查，要不，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小宝好不好？”
“你别嫌名字俗气，贱名好养活，小名叫小宝，大名等你回来起好不好？”
“卓然，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我知道——风明寒完了。
此刻，不管凌小霜这一次是真疯还是装疯，他都没有办法将她弃之不顾了。
果然，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又叫了一声：“凌小霜？”
她依然充耳不闻，继续躺在那儿嘀嘀咕咕，风明寒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轻声的说：“我先送你回医院。”
她忽然尖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站在床边的风明寒，一个翻身从床上掉了下来，发出了砰的一声！
那胸前缠着厚厚绷带的夹板，还有腿上的石膏，就这么赤果果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看上去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呼。
她显然疼得不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忽然用手捂住了脸，将头蜷到了膝盖处，抽泣道：“卓然，你别吓我，你快点回来吧，以后我再也不小心眼了，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你赶紧回来！”
风明寒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此刻的他身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肃杀之气，取代的是一种浓烈的不安。
他快步上前，蹲在了凌小霜的身边，用力的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说：“凌小霜，你别胡说八道了，赶紧起来去医院，你在这么折腾，是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吗？”
凌小霜忽然放下了手，望着风明寒灿然一笑：“卓然，他们说我肚子里是一个儿子，你喜欢男孩吗？”
“凌小霜，你给我起来！”风明寒终于绷不住了，朝着她怒斥道。
被他这么一吓，凌小霜一直涣散的眼神忽然有了焦距，她一把推开了靠近她的风明寒，尖叫起来：“你是谁？你放开！”
“我是风明寒。”
听到这个名字，凌小霜终于停止了尖叫，她盯住风明寒的脸，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忽然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对他说：“你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咱们儿子没有了，被人抢走了！”
说着，就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整个走廊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看着她，听着她那绝望到了极点的，无助的哭声。
即使如我，对这个女人已经了解至极，望着这一切，心里也控制不住的涌上了一阵苦涩。
风明寒从地上站了起来，默默的拿起了旁边病床上的薄被，然后又重新蹲下，将凌小霜整个包裹起来，放回了床上。
不给她再次自残的机会。
然后他转过身，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声的解释：“我把她送到医院就回来。”
我点了点头，快速的跑回卧室帮他准备衣服。
准备衣服的当儿，我听到他站在阳台处打着电话，对方好像是四附院的院长。
我知道京城四附院的精神科，是全市最好的，他在帮凌小霜预约全面的检查。
风明寒很快换了衣服，带着那一群人离开了，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做了早饭，叫小宝起来吃，自己却完全没有了食欲。
吃完饭，小宝拉了拉我的手：“妈妈，今天要去做复健。”
我一愣：“你怎么记得？”
他伸手指了指画架，我才看到，上面有我之前随手写下的复健日期。
只是现在，那些日期都被人重新描得醒目了很多，上面还画着圈圈，一看就是这小家伙画的。
我忍不住将他抱起，在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可心里越愈发的沉重了。
早上的事，让我分不清究竟是真的还是凌小霜又唱的一出大戏？
如果是装的，那她装的也太像了，连我都相信了。
可不管是真是假，这肯定是冲着小宝而来，是毋庸置疑的，但现在让我把小宝这样还给他们一家，我真的舍不得，也不放心。
我带着小宝去钟林那里复检，理疗。他不在，我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我连和人说话的期待都有了。
折腾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我这边才结束，和小宝匆匆的回了家，居然发现风明寒已经回来了。
“吃饭了没有？”我连忙问道。
他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做。”说着我就要去拿围裙。
“别折腾了，我叫了外卖。”风明寒指了指厨房的台面。
我这才看到上面放着好多外卖的盒子。
随意的吃了一些东西，我哄着小宝回房间睡觉，出来时发现风明寒背着我站在阳台上。
他开着窗户，头凑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其实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家里抽过烟了，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很烦躁吧？
我走到他的跟前，递过去了一个烟灰缸，然后轻声问道：“凌小霜到底怎么样了？”
他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暗灭，然后接过去放在了一边，这才嗓音低哑的对我说道：“疯了。”
“疯了？”我下意识的重复，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