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疯子!
等等!
疯子?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夜南浔疯疯癫癫的大姐?!
黎栀被她吓得跌倒在地,眼看她就要扑过来,她忙踉跄着趴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呐喊,“你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
直到身后渐渐没有了声音,她才惊魂未定的回过头,而那个疯大姐也没再追上来。
黎栀失魂落魄的回了卧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她这一坐就是一整天,中午没有下楼吃饭,直到夜南浔回来。
他或许是听家里的仆人说她一整天没出房间的门,也不肯吃饭,所以推开卧室的门,便关切的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黎栀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两手抱着弯曲的双腿,面对他关切的眼神,一语不发。
“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见她脸色苍白,更加认定她是身体出了问题!
“行了,我带你去看医生。”语毕,他拦腰将她抱起。
黎栀终于开口,“不要,我身体好着呢,你快放我下来!”
夜南浔疑惑的将她放下,蹲在她面前,等着她说话。
“我今天…”黎栀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夜南浔从没有跟她提及过他的疯大姐,那就说明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夜南浔越发不解。
深吸一口气后黎栀把视线移向他,“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疯女人!”
果不其然,夜南浔愣住了,而且眼神很复杂。
“她…有没有对你怎样?”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沙哑的问。
“没有,我只是被吓到了。”
“我知道了,很抱歉,其实这件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她…真的是你大姐?”
“嗯。”他点头承认。
看来坊间对他大姐的传言都是真的!
“那她的脸…”黎栀观察着他的脸色,很好奇却又不敢问出口。
“三年前…被火给烧的…”夜南浔压抑的回答,眼里有着无比的心痛。
“那怎么会烧成那样?”她渐渐不再感到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同情。
夜南浔起身走向落地窗,然后他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团浓雾烟圈后,缓缓的说,“三年前,家里突然着了一场大火,大姐意外的被火毁了容,醒来后她看到自己的脸后脑子受了严重刺激,从此就失常了…”
原来如此…
黎栀深深的叹息,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她诺诺的问,“那…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把我从楼上推下来的人就是你大姐吧?”
她紧张的凝视夜南浔,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让她心中有了答案。
“恩。”片刻他点头,一脸苦涩,“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们家太复杂。”
她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可他也应该清楚,同在一个屋檐下,总会有碰面一天。
如果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告诉她真相,或许今天见到他大姐的模样,她也不至于如此惊吓…
夜南浔掐灭手中的半支烟,“走,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压压惊。”
黎栀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太想吃。”
此刻,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不吃怎么行?”他拉起她的手,强行要带她走。
“真的不用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夜南浔凝视她仍然有些苍白的脸庞,浓眉紧皱,“你还是走不出我大姐的阴影?”
他突然很难过,接着道,“其实我大姐是个很善良的人,小的时候她对我最好!”
“不是,不是!”黎栀连忙摇手,“好好好,我跟你出去还不行吗?”
她不想厌恶任何人,尤其还是夜南浔的大姐!
夜南浔露出了欣慰笑容,拉起她的手下了楼,经过客厅时自是又被何婉柔冷嘲热讽了一番。
“呵,白天请也请不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夜家亏待谁了呢!”
黎栀淡然一笑,“妈,我白天胃有点不舒服,夜家没有亏待谁,尤其是我。”
何婉柔冷哼一声,对着正在看报纸的夜国贤笑道,“老公,我看要不咱们搬出去住吧,省得被人家看着烦。”
夜国贤视线从报纸上移了移,面无表情的撇了眼儿子媳妇,什么话也没说。
“妈,最近你的话太多了…”夜南浔俯耳对母亲私语了一句,拉着黎栀出了门。
环境优雅的西式餐厅,悦耳的钢琴声飘散在餐厅的每个角落,一对对情侣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吃着牛排,温馨而充满情调。
夜南浔体贴的把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一小块,然后推到黎栀面前,“吃吧。”
“这么多我哪吃的完。”她指了指面前的牛排,意大利面,披萨,培根,沙拉,还有果汁…
“多吃点有力气对抗一切压力。”夜南浔调侃道。
“那我先吃哪个好?”
“喜欢哪个就先吃哪个。”
“好,就它吧!”黎栀拿起叉子搅了一圈意大利面。
刚张开嘴巴,不经意发现前方一对情侣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正忘情的拥吻。
她咽了咽口水,放下差点就送进嘴的食物。
“怎么了?”
“下次别带我来这么煽情的地方了…”她指了指他身后。
夜南浔不解的回头,接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是西式餐厅,再加上西方人本来就开放,接个吻没什么奇怪的。”他用眼神示意其它人,“你看别人都见怪不怪。”
黎栀抹了一把汗,“好吧,看来是我out了。”
她低下头,开始用心的吃东西,耳边萦绕的钢琴声让她很陶醉。
“这首曲子好听吗?”
“什么?”夜南浔一愣。
“这首钢琴曲子!”
他顿悟,“嗯,挺好听的。”
“知道吗?我可以弹的比她更好听!”黎栀视线移向餐厅左侧正在弹钢琴的中年女人。
“真的?”夜南浔目露惊诧,似乎不太相信。
她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当然了!我可是钢琴八级高手!”
“口说无凭,有本事上台演奏一曲给我听听。”
“这又不是酒吧,怎么能随便打乱别人的秩序。”
“那有什么关系,你等我一下。”
于是夜南浔起身走到钢琴架旁,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中年女人点了点头。
“好了,你可以上台弹奏了,我拭目以待。”回到位子后,夜南浔拍了拍黎栀的肩膀一脸期待道。
餐厅里突然静了下来,原本弹钢琴的女人已经站起身。
黎栀撇了眼夜南浔,然后起身走过去。
音乐的嘎然而止,引起了不少情侣的好奇,他们纷纷把视线移向黎栀,和夜南浔一样,期待下一场的演奏。
黎栀紧握十指,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深吸一口气,在三年不曾碰触钢琴的情况下,开始弹奏一曲她最喜欢的tears…
行云流水般的音符在她灵巧的十指下,陶醉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包括夜南浔。
夜南浔迷离的双眸凝视着专心弹奏的黎栀,内心震惊非常,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台上的女人低眉垂目,眼角有晶亮的东西在轻微闪动,此刻别人欣赏的只是她弹奏的优美乐曲,却无法感受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弹奏出如此动人的旋律。
她是无意中接触到钢琴的,记得在大学时代,她靠给餐厅弹奏维持了三年的经济来源,直到毕业后参加工作她便再也没碰过一次,不是不喜欢,在那些难过的日子里弹钢琴是她唯一的快乐,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的标致,自然就少不了被一些客人调戏非礼。
当痛苦大于快乐的时候,她就不得不选择放弃。
一曲接近尾声,黎栀收起辛酸的回忆,画上了一句凄美的句号。
如雷的掌声瞬间暴发,她轻轻鞠躬,微微一笑,向夜南浔走近。
“不错,很好听,让我很意外!”
黎栀端起果汁喝了一小口,并没有炫耀自己的出色,“我们走吧。”
“好。”他点头,两人肩并肩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下,步出了西餐厅。
“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出餐厅后,夜南浔好奇的问。
她想了想,“应该是十五岁那年,我中学的音乐老师觉得我有这个天赋,就培养了我。”
“那你后来怎么没向这方面发展?”
“因为没有条件!我那个妈你也知道的,她才舍不得给我多花一分钱!”黎栀遗憾的笑笑,“况且一个钢琴家的梦想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夜南浔揽住她的肩膀,“我帮你实现怎么样?我可以送你去国外最好的学校,让你成为和朗朗一样有名的大师!”
她摇头,“还是别了,都快奔三的人了,还谈什么梦想?”
“梦想不分早晚,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怎么样?去不去?”
黎栀还是摇头,“不去!梦想不能实现,当成爱好也不错。”
夜南浔无奈的叹口气,用手指戳她的额头,“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两人正准备驱车打道回府,夜南浔的手机响了,他带上耳机,“喂?”
“南浔,出来聚聚啊,我们在玫瑰坊,还是原来的那个包厢。”电话那端传来徐洋的声音。
“现在?”夜南浔撇了眼身边的黎栀。
“是啊,快点儿过来,怎么结了婚,哥几个感情都淡漠了?”
“好吧。”
拿下耳机,他迎上黎栀的视线,征询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转转?”
“是去见那个姓徐的吧?”
“恩,你别排斥他,他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的跟个女人似的,还刀子嘴豆腐心…
黎栀挑挑眉,“好吧。”
车子扭转方向,开往约定的地点,一路上,夜南浔耳边全是碎碎念,“如果今天姓徐的再侮辱我,毁谤我,打击我,奚落我,你一定要帮我!”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不会再顾及他是你朋友,定会数以万丈的还击他!”
“……”
“到了。”
五色霓虹灯照亮了黑夜的暧昧,宽敞的入口川流不息,有人出有人进。
夜南浔领着黎栀轻车熟路的走到包厢门口,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刺耳k歌声。
推开门顿时音乐嘎然而止,昏暗的包厢内,极尽淫奢糜乱,就见罗明左拥右抱,徐洋则拿着麦放声高歌。
“南浔,来啦!”徐洋扭了扭腰,撇见他身后的黎栀时,不情愿的打了声招呼,“嫂子也来啦。”
“恩。”夜南浔点头,拉着黎栀坐到沙发上。
罗明推开身边的女人,饶有兴趣的凑过来,“南浔,新婚过的愉快吧?”
“你说呢?”夜南浔邪恶的挑了挑眉。
“我怎么知道啊…”罗明站起身,“我问嫂子去。”
他走到黎栀身旁坐下,俯耳悄声,“嫂子,南浔是不是很厉害?”
“什么厉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床上的功夫呗。”他调侃。
黎栀的脸瞬间红的像熟透的蕃茄,慌乱的低头训斥,“你胡说什么呀!”
两人的悄声细语,被徐洋近乎咆哮的k歌声淹没,夜南浔轻啜红酒,并未在意罗明和黎栀说了什么。
“我可没胡说,他的威猛众所周知!”
黎栀即尴尬又羞怯,没好气道,“难道他经常和女人上床?”
“不经常…只有心情不好喝多的时候会。”
酒后乱性,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所以啊嫂子…”罗明指了指夜南浔,“你尽量别惹他生气,否则他日后出轨了,你能怨谁?”
黎栀抬起头,僵硬一笑,“对婚姻不忠是没有理由的!”
徐洋一曲结束,包厢内总算安静了下来。
“各位来宾,各位听众,各位美女帅哥,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最有实力的k歌之王为大家献唱一首!”
黎栀以为徐洋是在介绍自己,吁唏的感叹,“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南浔,快上来啊,你的歌我都帮你点好了!”徐洋向夜南浔招手。
然后迅速把视线移向右侧,黎栀吐了吐舌,原来是自己误会徐洋刚刚说的话了。
夜南浔没有推辞,起身走过去,徐洋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俯在他耳边忍不住埋怨,“喂喂,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你有意见?”
“不是我有意见,你看今晚这屋里的小妞,哪个不是尤物?咱出来就是为了放纵,怎么能把家里的红旗给带来呢?这不是缺心眼儿么?”
夜南浔回头撇了眼黎栀,然后把徐洋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拉下来,“去去去,胡说什么呢,一边儿待着去!”
徐洋悻悻而归,走到罗明旁边坐下,语气戏谑的看向黎栀,“嫂子,我之前那首歌唱的不错吧?”
她诚实的摇头,语气诚恳,“不敢恭维…”
“噗…”罗明夹在中间幸灾乐祸的大笑。
徐洋帮夜南浔点了首很伤感的《离歌》,忧伤的旋律渐渐蔓延,黎栀盯着他的背影,竟似一种难言的惆怅。
一开始我只相信
伟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无力的看清
强悍的是命运
“……”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震撼了包厢里所有的人,当然最受震撼的是黎栀!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唱的如此忧伤而动人…
她亦不觉陷入了他的内心世界,仿佛看到了那一条条浅浅的淡淡的无法描述的心痛。
想留不能留
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
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
用力的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你
辛酸离歌
“……”
黎栀站起身,在所有人都陶醉于夜南浔的歌声之际悄然出了包厢。
她小跑着找到了洗手间,伫立在洗盥台的镜子面前,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双眸微红,俯身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把冷水往脸上冲。
耳边始终萦绕着夜南浔伤感凄凉的嗓音,尤其是那一句‘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也许别人不知道他唱这句时有多么无奈和心痛,可是她知道,在得知江敏不昏迷不醒多年后,她已清楚的知道。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黎栀边哼着歌边走出洗手间,刚踏出门口没几步就遇到了徐洋,她忙收起脸上异样的神情,语气淡然,“这么巧。”
“是挺巧。”徐洋意味深长的撇了她一眼,从她面前走过去。
片刻,他突然回过头喊了声,“黎栀…”
她疑惑的转身,徐洋竟然直呼她的名字,想必是想跟她说些严肃的话。
“什么事?”
“南浔唱的不错吧?”他问了句之前在包厢里同样的话,只是换了个角色而已。
黎栀点点头,“是的,很好听。”
“同一首歌反复的唱,总会越唱越动听的。”
这句话似有所指,聪明如何她,又怎会听不出徐洋的话外音?
“你是想说夜南浔每次思念江敏的时候就会唱这首歌是吗?”她懒得与他拐弯抹角。
徐洋点头,眼中有一丝诧异,“你知道了?”
“是的,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根本无所谓。”
语毕,她转身倔强的走了,徐洋不过就是想告诉她这个,她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也就不必再浪费口舌。
出了玫瑰坊已是十一点,夜南浔今晚没喝酒,他迎着夜风跟黎栀开玩笑,“你看,你会弹琴,我会唱歌,以后咱俩开个乐队算了,没准能火遍全球!”
黎栀盯着他一脸轻松的模样,果然深沉的人,最会掩饰悲伤。
“对了,下周我们去度蜜月,你近期准备一下。”
“去哪儿?”
“马尔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