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她真没胃口,而且…以她今天这样的状态这顿饭估计也吃不好,所以就直接绝了贺子翔的邀约。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在滴答而逝,当她忙完手中的工作抬头时赫然发现窗外天色已是一大片的深茄子色。
刚走出办公室,便瞧见除了几位仍在看文件的同事,就剩她这位留也不对走也不是的人。
她起身走到Pantry为自己冲泡了杯咖啡,告诉自己喝完咖啡就该回家了。
端着手中的咖啡她走到靠街道的一道窗,默默倚在窗边,静静凝望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
“他奶奶的,是谁的手机在那响了半天不接?要是不想接就把它掐了,别在那里妨碍我看文件想事情!”手里捧着咖啡仰望窗外发呆的她突然被公司里一位脾气不太好的资深员工一声大吼给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夏欣蕾才发现他口中那铃声响个不停的,正是自己包包里的手机!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边道歉边跑回座位去把手机拿起来,也不看是谁就即刻把电话接通。
“喂。”她手掩着嘴巴,一面往走廊走去,一面小声说。
“夏小姐你好,我是安阳,不好意思,可否麻烦你把手机给贺总接听一下?”他口气有些焦急。
“什么?”听得稀里糊涂的她眨了眨眼,反问。
“是这样的,贺总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公司总部突然有急事需要和他汇报。”安阳耐心解释。
夏欣蕾用了几秒的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是以为她跟贺子翔在一起,是吧?
“那个…安助理,贺总没和我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喃喃咄咄,“这就怪了,今天中午我陪他在外面谈完公事后他就让我先回公司,然后说要去订位置,晚上要跟你一起吃饭庆生的啊。”
庆生?!
听见这两个字,她的心一片讶然!
夏欣蕾迫切的向安阳求证,“安助理,你刚刚说…今天是贺总的生日?!”
“是啊,夏小姐你不会没有和贺总去吃饭吧?!”他反问,口气中存着一丝不可思议。
“这…那个我因为有手头上还有文件需要处理,所以我就拒接了跟他晚上吃饭。”她有些心虚。
“哦,那我再找找看好了,打扰你了夏小姐,不好意思。”
闻言,她急切唤住快要挂上电话的安阳,“等下安助理,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贺总吗?”
T市的夜晚冷风阵阵,夏欣蕾双手抱肩搂紧大衣,站在公司大楼下等待安阳来接自己。
自在安阳口中得知今天是贺子翔生日那一秒开始,她整颗心早已被一股无以名状的茫然充塞得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上车后,她幽幽开口。
望着柳眉紧蹙的夏欣蕾,他开口安慰,“没事的夏小姐,你不用自责。”
“如果他有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拒绝和他吃饭的!”明知道不知者无罪,但她却还是忍不住责怪自己。
“也许贺总他只是想像平常一样吃个饭而已,你别多想。”驾着车的安阳语气平静。
是啊,而她竟然问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和他共进晚餐,还是在他生日当天!
思及,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滋味的歉意。
“夏小姐,其实…你是有一点在意贺总的吧?虽然你们没谈多长时间的恋爱,但我看得出来贺总对你很好,他是真的喜欢你,你也是有点喜欢贺总的吧?”安阳突然朝她吐呐一句。
嗯?
这问题太出人意表了,让她又怔又讶得瞪大双眼。
同时这问题也太敏感,她不打算作答。
“你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贺总。”
没等到她的回答安阳看着前方自顾自道,“贺总是个很成熟、理智的男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拒绝和他吃饭就想不开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她想太多了,自作多情吗?
当下,一股微怒伴随一丝羞臊骤然涌现她的心头。
片刻,夏欣蕾清清喉咙,压着声音,“我只是觉得有些内疚,一个人过生日很凄凉的。”
似是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悦,安阳忙解释,“夏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看你自责而已,依我对贺总的了解,说不定…他已经知道我要向他汇报的消息了。”
“你是说他可能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忽然联系不到人的?”
安阳点头,“贺总有个习惯,每次碰到需要冷却的情况,他基本会到去那个地方。”
“你知道他在哪?”
“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我们这就去看看。”
“总部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吗?”
这问题可能涉及商业机密,很大可能她不会得到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嗯,是有点刺手。”果然,安阳回答得既含蓄又简洁,表情也微微起了变化,似是不愿多说。
夏欣蕾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在贺总身边工作很久了?”
“嗯…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了吧。”
“真久!”她有些惊讶。
一个员工愿意跟随着一个老板这么久,表示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好老板吧?
良久,安阳把车拐入另一条大道,她随着他拐弯的方向凝望窗外。
街道上的人、事与物宛如跑马灯般一晃一晃而过,她不禁开始揣测着贺子翔在被她的短信拒绝后都做了些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
安阳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对她说,“我觉得…贺总对你真的很好,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心,能…早日放下过去,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或许你会发现贺总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贺总之前也有过一次。”
“嗯?你是说之前他也有过突然消失,谁都找不到的情况?”
“是的,当时没人能联系到他,都不知他去了哪,两天后他回来了,棘手的问题也被他一点点解决,现在想起来,贺总确实是很有才干,眼光准确独到不说,做事快,狠,准,晶石集团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
“安助理,贺总用了不少钱收买了你吧?让你这样称赞他?”夏欣蕾语气故作调侃。
他沉思了会,“不瞒你说,贺总是我大学时期的学长,有段时期,他给了我不少帮助,包括经济上的资助。”
“所以你就决定终身为他效劳了?”
“如果你对他再多了解一点,或者你有见过他工作处事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愿意为他工作了,他是个有能力的老板,我一直都很敬佩他,我觉得能跟在他身边做事,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他表情很是笃定。
“你也是个好员工。”
“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好老板。”
夏欣蕾只笑不语。
片刻
“安助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第一个让贺总心动的女人,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让你了解。”
听到这番话,她的内心不由划过一丝悸动。
其实她也知道贺子翔是真的喜欢自己,很关心她,尤其是那次在马赛,如果不是遇到了他,也许她早就被毒蛇要死或者被猛兽叼走了…
“夏小姐,我们到了。”安阳的声音把她有些郁闷的心绪打断。
夏欣蕾抬眼一看,竟是城中着名的高级健身会所。
她的视线穿透车窗仰望二楼,一大片落地窗后是一排正在跑步机上跑步锻炼的男男女女。
“你刚刚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她有些好奇,有些错愕,这就是他说的,贺子翔喜欢来‘冷却思考’的地方?
“贺总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都会来这活动活动。”他点头,然后把车停泊在会所外的临时停车场。
“活动活动?”来这里健身心情就会好点吗?
安阳没有答话,自顾自的朝会所大门径直走去,许是她问的太小声了,似是在自言自语。
夏欣蕾一路尾随他身后踏入健身会所,推开玻璃大门的那一刻,却看到许多正准备离开的人…
她抬起手腕,瞥了瞥手上的表,发现原来已经快10点了,环顾了下四周,只见此刻会所穿着运动服的人寥寥无几,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身着制服,正在收拾、打扫清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员工。
经过柜台,她听见有位服务生对一位客人礼貌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快打烊了,或者您先把这些会员章程等资料带回去好好研究,明天再来我们会所办入会手续,好吗?”
“安助理,他们这里是不是准备关门了?”
安阳却只简单回应她一句,“没事,贺总是这里的特别会员。”
“安助理,您好。”片刻,一位理着平头,身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着对安阳问好,同时亦朝她礼貌的点点头。
“小王,贺总在里面吗?”
“在,贺总来了好几个小时了!”
“好,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贺总。”
“好的,安助理。”
夏欣蕾正欲尾随安阳去找贺子翔,熟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李佳发来的一条短信:欣蕾,如果你还是很憋气的话,那就去给黎霆琛送一条狗!
‘送狗?给黎霆琛送狗干什么?’夏欣蕾疑惑的给李佳回了过去。
很快,短信回了过来,‘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可以给黎霆琛送一条狗男、或者送一条狗女、再不然你可以送一对狗男,狗女给他和那个顾贱人!’
‘噗嗤——’
看到李佳发来的短信,夏欣蕾哭笑不得。
真是服了她了!
夏欣蕾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后忙追上了安阳。
原以为贺子翔会在这里做做健身或游泳什么的,直到安阳领着自己经过几间大大小小的健身房、舞蹈室、游泳池,再走到户外,他们才在一间独立的体育室外停下脚步。
进入体育室后,安阳又带着她走到角落一间室内球场,她的目光顿时被那道熟悉,同时亦让她牵挂了一晚上的健硕身影给吸引。
隔着一大片落地玻璃,夏欣蕾看到另一端的他正迅速有节奏的移动脚步,并非常技巧性的猛力挥着球拍,一颗黑色小球在他重复用力地挥打下呈现出不规则的发射方向,时而从墙上回弹,时而反弹到侧墙,又或者先到侧墙、后墙后再反弹到前墙,汗珠一颗颗从他身上渗透而出,犹如被雨淋透般,将他白色运动衫汗湿了一大片。
没错,他是在打壁球。
对着墙壁,一个人在击球…
壁球场的玻璃后墙外有两张长凳,是为等待的人而准备的。
安阳和夏欣蕾在其中一张长凳上坐下,并安静等待里头正在不断挥打,和墙壁‘作战’的人。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贺子翔正全神贯注得对着墙壁反复在击球。
此刻他握着球拍猛力回击的模样,彷佛跟球有股深仇大恨般。
这一瞬,一股疼惜的感觉涌上她心头…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吗?
但他却一个人在这里和壁球为伴…
都怪她,要不是她拒绝也许他今天的生日会过得很开心!
想想,一直以来他都对她那么照顾,那么好,而她…
哎…
这一刻夏欣蕾觉得自己还真是很不识抬举!
在那里坐了约半小时,室内打的非常投入的贺子翔似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坐在玻璃墙后的他们。
“他常常来这里打球吗?”她问。
“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基本就会来这里发泄一下。”
闻言,夏欣蕾低头不语,内心的愧疚感再一次浮现。
“夏小姐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贺总是不会为了你不和他吃饭就不开心的,看贺总打球的模样,想必今天公司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突然‘啪’一声,她和安阳不约而同往声音方向望去,就见被贺子翔丢在地上的球拍像条垂死的鱼般可怜的平躺在地。
他走到角落,俯身从地上的运动包里取出白色毛巾擦了擦漂浮在脸上的汗水,再拎起包包旁一瓶矿泉水往自己口里灌,余光不期然看到了玻璃外的夏欣蕾时,眸光一愣。
但只是一秒,贺子翔即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对安阳交代道,“你等下去联系吴律师和张律师让他们明天一早到公司开会,另外你尽可能收集所有相关文件,明天会议前放我桌上。”
凝视他冷静沉着吩咐安阳办事的样子,想来是知道安阳口中所谓的突发状况了。
“是,贺总!”
安阳离开后就剩下傻站在那里的自己,一想到短信那件事,夏欣蕾整个人就像犯了错在等待受罚的小孩,丝毫不敢直视眼前的他。
贺子翔走到长凳上坐下,眼睛瞥向长凳上剩余的空间,对伫立在那的她说,“站着干什么,坐。”
听话的坐下后,她才发现自己模拟了无数次的开场白,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
重新盘算着该开口说些什么之际,就听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晚饭吃了吗?”
‘咕噜咕噜’还未开口,肚子就已经迫不及待替她回答了。
她有些窘迫,惹无其事地低下头望着地板,希望他刚刚没听见。
但他还是听见了吧?
“你先到大厅等我一会,我去洗个澡,10分钟后门口见。”
“好。”
服务生领着夏欣蕾到大厅的途中,她才察觉到整座健身中心的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大半,就只剩刚刚贺子翔那间体育室依然亮着,然眼前这几位加班的服务生也似乎没有赶人的意思。
她随口问一位正给她端茶的服务生,“你们一般什么时间打烊?”
“我们一般是九点打烊,做完了清理工作后大概九点半下班回家。”
她低头瞟了眼手腕上的表,长针指着3,短针在10,已经10点15分了。
“不过今天是例外,因为贺总是我们会所的特别会员。”还没提出心中的疑问,服务生已主动回答。
“特别会员?!”
“是的,你刚刚去的那间壁球场是专属于贺总一个人的。”
“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壁球场?!”
“是,贺总常年包租了那间壁球场,所以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贺总想打球,打多久都没问题。”
“哦,我明白了。”
啧啧啧啧,有钱人生气或情绪不好想发洩时果然是比较帅一点!
“什么事你明白了?”他低沉嗓音在走廊和大厅介面处响起。
夏欣蕾朝声音方向望去就见贺子翔正一脸饶有兴趣的走来,梳洗后的他换了件衬衫,但外套和牛仔裤依然和今天中午时穿的一样,也许因为刚梳洗完的缘故,打了几个小时壁球的他丝毫不见疲惫,反之是一脸精神饱满,清爽自在。
她从沙发站起身,随口笑说,“没什么,只是在感悟有钱真好!”
没想到一句脱口而出的感慨,换来的却是他定定凝视的眼神。
贺子翔眉宇间倏然有种说不出口的沉重,“你是不是觉得,我满身的铜臭味?”
被他突来的凝重表情吓到了,夏欣蕾微微一怔后笑道,“你是不是太久没温习中文了?满身铜臭味一般是用来讥讽那些有钱却品行不端的人,比如唯利是图,贿赂公行,败坏风气等什么的,像你这种…顶多只叫奢侈。”
他漆黑眸子先是不发一语的看着她,片刻,轻笑了声,“奢侈?好,我们医肚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