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回首,就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在微笑着,笑得那样甜蜜,那样幸福。
他们两人在她的面前痴痴相望,而她,竟好似透明人一般。
夏欣蕾心头一痛猝然从梦中醒来,额头的细汗直冒。
夜是静谧的,但也孤寂的令她浑身发寒…
窗外天色将亮还未亮,可她再也无法入眠,索性穿戴整齐,到楼下花园散步。
晨雾朦胧里隐约可见那纷繁馥丽的景色在跳跃,热闹着跃入她眼帘。
夏欣蕾斜斜坐在院内的石凳上,闭上眼睛,感受清晨的花香。
清冽,雅致——
什么也不去想,脑中空白一片。
她就这样静静坐着,就连身后有抹身影正缓缓走来也未察觉到。
黎霆琛俊逸的脸上带着抹淡淡的疲惫,大约是整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深邃的眸里有流光一闪而过,瞬间恢复平静。
“你怎么没去睡?”他站在她身侧淡淡问,语气很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夏欣蕾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角扬了扬,自嘲的笑了,他觉得她还能睡得安稳么?
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残忍,冷情?
本来她还傻傻以为他心里对她多少都会有点歉疚,如今听到他平静的语气,顿觉自己真的很傻!
她原本还指望有朝一日他能看到她的真心,肯为自己低首归心,现在想来这个念头是多么可笑讽刺!
眼下的场景与她心目中的执子偕老相差的何其甚远!
黎霆琛微微低头凝视晨雾中假寐的夏欣蕾,瞥见她身边繁花烂漫但却没有夺去她身上一分风华。
望住她如此镇定自若的模样,他的内心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烦躁。
这个女人是不是不管面对多大的冲击,始终都是保持着这副淡定的模样?
难道她就不想问等周欣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会作何安排?
她就真的不担心她大少奶奶的地位会因此动摇?
哦…对了,她昨晚说过,她当初愿意嫁给他不是因为他有钱,也不是觊觎总裁夫人的头衔,只是因为爱他。
她的话是真是假?
这一刻,黎霆琛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夏欣蕾。
其实黎霆琛本打算在上次约周欣私下见面时就和她提分手,而他当初之所以会跟她偷偷交往纯粹是因为她某些习惯跟顾漫很相似,让他不禁一时着迷,但时间久了他便对她越来越没有感觉,可谁知周欣偏偏在这时候怀上了他的孩子!
于是他就陪周欣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但医生检查完之后却说她的子宫壁很薄,胎还不稳,如果强行打掉孩子以后怀孕会很难,而且头三个月一定要细心调理,静养,孩子才能保的住。
最后,他经不住周欣苦苦哀求只得把这孩子留下,这毕竟是他亲生骨血,他怎忍心将来让他的孩子流落在外受苦?
无奈之下为了让她和孩子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便将她带回了家,毕竟家里的资深佣人陈妈经验丰富,他信得过,等周欣孩子平安生下来后,他再替他们安排别的住处。
此刻夏欣蕾静坐在那里,犹如一朵默默绽放的白莲,清纯若斯。
黎霆琛心中倏然涌起一股歉疚,可道歉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说出口,所以他决定忽略此刻自己心中的感受,眉宇微皱转身向屋内走去。
在转身之际,那衬衫映着淡淡的晨光刺痛着夏欣蕾的心。
他果真很冷情!
“周欣,什么时候生?”夏欣蕾突然开口,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淡然。
黎霆琛背脊明显一僵,良久才转过身,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不是一个懦弱到需要逃避问题的男人,而后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她…现在只有两个月身孕,你刚好是医生,往后她要是有什么身体不适,你多照顾些,谢谢。”
为了周欣,他第一次向她道谢,这句话无形中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再次生生拉远!
夏欣蕾睁开清眸直视他,声音平平,“你爱她吗?”
他爱周欣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现在他对周欣只有责任而已…
或许可以说他从未爱上周欣,只是在周欣身上找着顾漫某些时候的影子罢了…
黎霆琛微微眯起眼看着夏欣蕾,眼前这张清雅淡然的脸,神色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平静的好似没有一丝波澜的潭。
而他自是不知其实此刻她正极力隐忍内心的痛苦!
于是有些赌气道,“是,我爱她,很爱!”
虽然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可没想到听他亲口说出来后还是让她很难受!
夏欣蕾在心里不禁微微苦笑,以后这个家怕是要热闹了吧…
“既然如此,那么请你一心一意对她。”她的语气是那么飘忽无力,细若游丝似是从地下冒出来。
心还是很痛,可她仍在极力隐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就算输了爱情,她也要输的有尊严!
她绝不会让他因此看轻她!
“你!”黎霆琛望住她,眸中的波澜不惊渐渐郁结为阴霾,那双她一直看不懂的黑眸,此时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深邃还有一丝纠结的心疼。
或许是隔了些朝雾的缘故,她看的不太真切,有些怀疑。
他的心疼只会对着周欣或是顾漫流露吧,刚刚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片刻,夏欣蕾起身,朝屋内走去。
“夏-欣-蕾!”
凝视她有些萧瑟的背影,黎霆琛的眸中划过一丝怅然若失的神色。
清晨的风轻轻吹拂,她的裙也被风一搭一搭吹起,轻飘飘的无声无息。
她澄澈的眸中莹光流转,渐有水雾凝聚。
这一刻她逼自己下了个决心,就是去学会慢慢遗忘对他的爱,这样她的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第二天,夏欣蕾病了,严重感冒。
躺在床上,她只觉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意识好似沉到了一片没有光的黑暗里,身体似乎变得很轻,而眼皮又很重,睁也睁不开。
浑身上下烫的很,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还从没像这次这般病的那么重。
好在陈妈对她还算可以,每天都会按时给她炖一些补身体的中药喂她喝。
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几天,她的重感冒才渐渐有好转,而这期间黎霆琛都没来看过她…
这天她正无聊的翻阅杂志的时候门外忽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隐约是黎俊和陈妈。
“嫂子的身体好点了没有?”
“二少爷放心,我每天都有按照你的吩咐给大大少奶奶熬药喝,她现在正在慢慢好转。”
“恩,那就好,别让她知道是我让你熬的药。”
“放心,陈妈我不是个多嘴的人,没想到二少爷还挺会关心人的,你真的长大了。”
“好了,我还有事,你好好照顾她,对了,我哥这几天有来看过嫂子吗?”
“没有,大少爷一有时间就会去周小姐,走不开。”
“恩,我先走了。”
“好的,二少爷。”
周欣还真是他的掌中宝!
她知道,该是学着慢慢放下对他感情的时候了,若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郁结而死!
晚上夏欣蕾喝了药之后感觉浑身上下已经舒服了很多,在床上躺了几天,也睡够了,便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去后院呼吸新鲜气息。
皎洁的明月挂在天际还是那个明月,却不再是那夜模样,而是缺了一块,一如她的心一般。
花园里的晚香玉开的正茂盛,清香靡靡,一阵夜风拂来,红色花瓣纷坠似霰,几瓣残红翻卷着翩跹落在她的衣服上,那抹娇红衬着她脸上纯净的白,在皎洁月色下极美…
一周后
夏欣蕾总算满血复活可以去医院上班了,说实话,每天和一个情敌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的很憋屈!
同事们对她问长道短,让她内心倍感温暖。
夜晚
她从医院出来后浑身一阵酸痛,只因晚上五点左右的时候突然来了位出交通事故危在旦夕的病人,而在被主治医生喊她去搭把手,一直忙到现在才下班。
出了医院大楼,她抬手看了看表居然10点钟了!
医院楼道里甚是冷清。
她正准备打车回别墅之际发现自己的钥匙落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无奈只得坐电梯上楼。
然当她等电梯之际,脖子处忽然一凉,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你…你想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拿刀的男人没说话,右手快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带有迷药的丝巾,捂住她的口鼻,很快她失去了知觉…
夏欣蕾被匪徒劫持的消息迅速在黎氏别墅里传开…
此刻,黎霆琛正双目聚焦的看着绑匪放在别墅门口的匿名信。
信上说让他先准备好一个亿的现金,过两天再把具体赎人地址放在信封里寄给他。
本来他是不知道这个匪徒是谁的,只因他在落款处看到一个另类的图案,而那个图案正是T市黑bang老大头目许博文的专属图案!
许博文在T市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落在他手上的人即便交了赎金,不是死也会落下半残!
记得几年前他商界一个合作伙伴的老婆就被许博文给劫走,那时他看到落款处的图案后就觉得很复杂,一般人很难画出来,更别说临摹!
当他朋友把他的老婆赎回来之际,他老婆右腿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从此瘸了,至今他老婆仍没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好端端的许博文怎么会找上夏欣蕾?
也罢,这个人做事风格从来都让人捉摸不定,而由于他的黑bang势力太大,警方至今也拿他没辙!
眼下黎霆琛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等着许博文下一封匿名信,但愿夏欣蕾还有命活着回来,因为就算要死,她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大哥,你没事吗?”
黎霆琛稳了稳心神,他没事吗?
他应该没事的,可…
为何心里极是难受?
好似有千万块小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怪异?
黎霆琛薄唇紧抿,拳头已缓缓握紧了,握的那样紧,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明天开始我会让金伟多派点人去T市偏僻地段去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夏欣蕾。”他冷声道,声音低寒的没有一丝温度。
“好,希望能早点找到嫂子!”
另一边
待夏欣蕾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绳子牢牢捆住,嘴也被堵上了一块毛巾,这是一间破旧阴暗的小房间,面积不大,还有几张破旧的桌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而许博文此刻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双眸凝视她,眼若寒潭,眼底深处,好似有风刀血刃在闪耀。
一股幽冷的气息在空气里浮动,她莫名感到冷意袭来,心中微惊。
这个男人…
不就是几年前登过报纸,连警方都拿他束手无策的黑bang老大许博文吗?!
她记得几年前他曾绑架过商界一位富商的老婆,一夜之间他在T市名声大噪,大家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毛骨悚然!
只是…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抓她?
自己又没得罪过他,不是吗?
许博文慢条斯理趋步到夏欣蕾面前,微微俯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抬起她的下颚。
那只手正一寸一寸从她脸颊上滑过,抚上她的眉眼,再滑过她小巧的唇,然后掠过她尖尖的下巴,最后停在她的脖颈上,极具危险性得按压着她的脖颈,好似随时都会掐断她的脖子!
忽然他悠悠叹息了一声,“真看不出来,你…竟然值一个亿,倒让人不可思议!你…是我接到过的最贵的一单生意!”
闻言,夏欣蕾一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会这么值钱!
一个亿啊,她就算当几辈子的医生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而那个神秘人竟舍得花一个亿来买她的命!
到底是什么人?!
她清楚记得自己不曾认识过什么有钱人,除了黎霆琛之外…
可她知道绝对不会是他找许博文来杀自己,因为她深知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根本就不值一个亿,况且他巴不得把自己留在身边每天折磨嘲讽,又怎会再花那么多钱找人杀她?
那会谁呢?
“哎…如花的年龄,真是太可惜了。”许博文再次开口,声音冷森森,紧接着伸手拿掉了她嘴里的毛巾。
“咳咳…咳…”
“你到底要干什么?”夏欣蕾怒声斥问。
却见许博文深眸中有寒光一闪而逝。
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水果刀抵在她胸口上,力道不觉加重了一些,夏欣蕾瞬间感到一阵剧痛袭来,只觉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她牙关紧咬,脸白如纸,额上渐渐冒出了冷汗,但她仍强忍着胸口袭来的疼痛,没有吭声。
见状,许博文又稍稍加重了力道,她吃痛得闷哼一声,然后在地下疼得蜷缩成一团,偶尔抬眼看到许博文居高临下俯视她,眸中满是冷冽无情。
此刻她已经确认许博文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临死前他这样折磨自己,无非是要让她求饶,看着她挣扎!
而她自然不想被这杀人魔头看轻,虽然胸臆间犹如刀割,疼痛难忍,那疼痛真不是人受的,但她还是颤巍巍艰难的扶着墙站了起来。
不发出一句痛吟,无论多痛都不吭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对许博文这种做法的不齿和轻视!
唇角有血缓缓蜿蜒流下,滴在她粉色连衣裙上,迅速晕染成一朵刺目的红花,凄凉绽放。
夏欣蕾的手紧扣墙壁,似是要将墙壁抠破般,纵是如此,也没能减去胸口那噬骨的疼!
但她依然倔强的仰起头,直视许博文。
她清澈的眸子在幽暗的小屋里透着极亮的光芒,眸中没有惧怕,没有惊恐,有的只是不屑!
鲜血浸染的唇角还挂着一抹笑意,嘲弄的笑意。
许博文冷眼瞧着她,就像在看垂死的猎物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虽说表面不动声色,但他内心却不免惊异。
这个酷刑他也曾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纵然是条汉子,也无不跪地求饶疼得哭爹喊娘!
可这个女人就是将手指扣得鲜血淋漓,也不求饶半句。
没想到她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骨子里竟那样的骄傲!
这样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震惊。
他一向冷硬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不忍。
“你们两个去给她找个医生好好看看伤势,如果她没命了,我就让你们两个偿命!”
“是老大,我们这就去请医生。”
“嗯,事后知道怎么做吧?”
“放心吧老大,等医生替她治完了,我们就会让那个医生永远闭嘴!”
“恩,很好。”
许博文转身之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夏欣蕾,转身离开。
她喘息着软倒在地上,只觉发丝黏黏的,疼出了一头冷汗,刚伸手想要擦汗,却觉手臂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缓了口气,待力气渐渐恢复了些,抬头环顾了四周,许博文已不知所踪。
夏欣蕾不知自己昏睡了几天,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诧异的发现废弃的仓库门边没了看守的人,她的手脚也没被绳子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