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抬脚就要往餐厅门口冲,知道她一定是要去双子塔那里,他一把拉住她。他不是阻止她去,恰恰相反,他要她去。
他要她亲眼看着男人被受害人亲属围攻,然后被警察带走,看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何狼狈,如何受辱。只是女人是步行过来的,现在这个时间很难打到车,若去晚了就见不到这精彩一幕了,所以他要送她去。
但他对女人说的却是出于女人的角度考虑,担心她打不到车,晚到了见不到男人。急于见男人的女人听了不再拒绝,上了他的车。
一上车,心急如焚的女人就给男人打电话,他笑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联系得上男人,男人的电话早被打爆了。
听见他笑,女人意识到了这事与他有关,放下手机,愤怒的质问他。他不否认,勾唇轻笑。女人怒不可遏,控诉他过分,残害无辜生命。
对于那些枉死的无辜生命,他才不在意,中国不是有句名言嘛,“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他的内心却因女人的话而起了万分涩然,女人永远只看见他的过分他的恶,却从来看不见男人的。男人对他做了多少过分的事,首当其冲就是抢走了她!
若不是当初男人先对他不义,怎会有之后的这许多事?归根究底,今天这几百条无辜的生命不是他害死的,是男人。
这样想来,他更觉得男人因此受到法律的制裁一点也不冤。
不过他没有直接对女人这样说,而是让她去问男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谁知女人却说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他立刻轻蔑的笑了,“楼少棠正义?”
别说是楼少棠,这个世界根本也就没有正义。虽然现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人类衣冠楚楚文明有礼,其实所有人还是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在生存。强者欺压弱者,弱者永远没有话语权,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身利益。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自私自利的世界。在这样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你若不够强,就会被吞灭。
这是自他6岁那年,被他那个恶魔父亲扔进杀人特训营开始就懂得的道理。
女人不否认他的观点,承认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但她理直气壮的说,那是因为他先对男人不讲兄弟道义,不择手段要把她从男人这里掠夺走所至。
他的心再次被刺痛,很想告诉女人不是这样的,事实相反,是男人不念兄弟情,从他这里抢走了她。可他想若说出来女人定是不信,不知又会说什么更戳他心窝子的话,他伤得已经够重了,不想再痛。于是他顶弄口腔,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是事与愿违,女人还真又说了戳他心窝子的话。他咬紧牙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强忍心痛。
他何尝不想如女人所说的那样,从这让他痛苦,让他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卑微的爱里抽身而出,但他做不到怎么办?!
他对她的爱就像一列直达火车,发动了中途就不会停下,一直向前开,直至抵达终点。
他的终点就是得到她的爱。
尽管她现在不爱他,爱的是楼少棠,但他相信再深的爱都抵不过时间的洗礼,只要女人和楼少棠分开,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再爱对方。同样的,纵使女人现在再恨他入骨,也只需假以时日,这恨就会被冲淡。
悲郁的情绪被这一信念慢慢平复,他浮起不以为意的笑,让女人拭目以待,看男人到底会不会被他打垮,她又会不会爱上他。
说这话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要去抚摸女人的脸颊,但被看出他企图的女人重重打掉,并怒斥他停车。他没有停,女人怒火冲天,解开车锁开车门,眼见她要往外跳,他惊得猛踩下刹车,女人一眼没看他,迅疾跳下了车,去到路边打车。他不放心她,也把车停靠到了路边,直到见她打到了车,他才离开。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兜里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几十个来自于他妹夫的未接来电,他勾起冷笑。他料定他会找他,被他摆了一道,男人现在定是震怒,但这颗棋的价值已经没有,他不会再理他,所以早在之前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时,他妹夫的电话又进来了,他果断按掉,并将之拉到黑名单里,随即把手机扔到中控台上。但是他知道男人不会罢休,电话找不到他,一定会来别墅找他。今天他们势必要战斗一场。不过他也知道,输的那个必是他妹夫,不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他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出来,就听见楼下响起敲门声,猛烈的声响昭示出来人就是他妹夫。他轻蔑的勾了勾唇,没有下楼开门,而是慢条斯理的走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后才下去。
下去后,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去到客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2只空酒杯,放到茶几上,打开威士忌将2只酒杯都斟上酒。
“翟靳,开门!”伴随着没有停止过的敲门声,他妹夫愤怒的叫声响起,“开门!再不开我就踢了!”
他朝被敲得震动的大门斜了眼,鄙夷的轻笑,悠悠地啜了口酒。
“开门!听见没有?!”他妹夫已近爆怒的临界点。
他放下酒杯,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见他妹夫已是抬起了脚正准备要踹门的架势,他又是轻蔑的勾了勾唇,不待男人冲他发怒,他转身走回客厅,男人跟着冲了进来,刚伸手要拽他,就被他一个侧身躲过。
“翟靳!”他妹夫越到他身前,怒目瞪视他,“你……”
“怎么这么生气?”他截断他的话,微扬起下巴,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他,嘴角牵着一丝蔑笑,戏谑的说:“还以为你是来和我一起庆祝的。”
“庆祝什么?”他妹夫额角青筋直跳,双眸猩红,一派怒火即刻要喷发的模样,他立刻笑说:“当然是庆祝我们大获全胜。”头朝茶几偏了下,“喝一杯,酒都给你倒好了。”
他妹夫一眼没瞧,“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骗我!”太过愤怒,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翟靳,你说过不会对‘天悦’下手,只针对楼少棠,可你现在都他妈做了什么!”
他平静的望着他,笑而不语。他的笑让男人终于醒悟自己的确被他骗了,旋即掀翻了茶几,继而揪住他领口,握紧拳头欲要打他。
他岿然不动,脸上依然挂着对男人轻蔑的笑,姿态如一头优雅冷静的猎豹,但双眸里却透现出几分阴冷的杀意。
他已做好准备,就待男人出拳,然后拧断他的胳膊。可是,就在他妹夫即将把拳头挥向他脸的那一刻,女人轻淡中带着微微凉意的声音蓦的响起,“宸飞。”
他诧怔,笑脸一下凝住,他妹夫身形也是骤然一僵,拳头定格在半空。几秒后,两个男人同时回过神,转头看向了女人。
他们都没有料到女人会来,尤其是他的妹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表情是被人撞破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窘迫和心虚。而他却觉得女人来的真是时候,让她亲眼见证这个她一直信任的男人是如何出卖她所爱的男人,好过由他说。
他脸上又呈现出先前不羁的笑,扣住自己领口上早已失了力的那只大手,冷冷往后一推,理了理领子,坐到一旁的沙发静待好戏上演。
女人真的是受到了极度的冲击,万万想不到会被男人出卖,也想不通男人为何要这样做,质问他,他妹夫愧疚难当,一句话也不辩解。片刻,女人陡然恍悟,原因出在他妹夫要与他妹妹离婚。女人难过极了,哭了。
女人的眼泪仿佛滴到了他的心上,心猝然一烫。他从未料到女人会因为知道被他妹夫出卖而如此受伤,他一直以为她只会怒的。
他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从兜里拿出手帕递向了她。女人微微一愣,转眸看向他。他凝视着她,被她眼泪烫到的心一点一点的泛起疼痛,知道女人不会接他的手帕,于是他抬手自行帮她擦眼泪。
女人自是一如既往不领情,嫌恶的挥开他手,愤恨的瞪着他。
看眼掉在地上的手帕,他顶弄下口腔,自嘲的扯扯唇,把手帕捡起来放回兜里,随即看向他妹夫,嘴角很自然的噙起一丝淡淡的得意的笑。片刻又看回女人,见女人收起了怒容,在笑,他有些诧异。
“翟靳,你好极了。”女人说。
他不太明白女人这话的意思,刚要开口问她,女人就将一个巴掌狠甩到了他脸上。
太过突然,他怔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他没有任何情绪,只想劝她冷静一些,可和刚才一样,他刚只叫了她的名字,女人就又抽了他一巴掌,依然是已被她抽痛的那边脸颊。
女人该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颊像着了火,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
女人冷眼盯着他,他妹夫也屏住了呼吸,满面惊怔的看着他们,客厅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说话。
鲜血从他嘴角慢慢流出,他转过头,忍着嘴角开裂的疼,冲女人勾起抹无谓的笑,将另一边脸颊对向她,让她再来。
如他所料的,女人不带一丝犹豫的扬手,将一个响亮的巴掌甩了过来,他笑容加深,同时,胸腔里的那颗心,痛意也在加深。
他毫不在意,脸上的痛,心上的痛,只问女人解气了没有,如果没有就继续。女人却是不屑的冷笑,说打他脏了她的手。说着,还拿出纸巾擦手,然后把纸巾扔到他脸上,离开了别墅。他妹夫追了出去。
他没有去追,因为追了得到的还会只是女人对他的侮辱和恨,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舔舐女人带给他的伤口。
他回了房间,没有开灯,直接躺到床上,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他想不明白,这场仗他明明赢了,可现在为何一点没有胜利的喜悦,尤其是又想到刚才女人哭泣的脸,才被抚平痛意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抬手抚摸被女人打得肿痛的脸颊,想女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在失眠。他想答案毋庸置疑,楼少棠正在冰冷的看守所,女人是不可能安然入睡的。思及此,他竟羡慕起楼少棠,不知自己此生有没有幸也像男人一样,能被女人牵挂着,惦念着。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醒来是因为私助的电话。私助告诉他,他的妹夫半小时前去警局自首了。
“什么?”他揉捏眉心的手猛的一顿,睁开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