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村的事情当晚就被上报给了镇政府,在唯物主义狂热的改革开放初期,这种事情一旦说了出来就会被打成牛鬼蛇神,所以即便是那么多人亲眼目睹的事情,也被简单的说成了'大雾天疑似有特务杀了东海村全村,请求查探'。
经过了一个晚上,猎户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一夜没睡让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的憔悴,他被带去政府办公室,领导的意思很简单要他带路去村子里。
猎户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进到村子里,一口就否决了,不断的告诉他们不能进去,秋家新娘已经变成了怪物,是她杀了村子里的人。
一个有着军衔的军人鄙夷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猎户,告诉他这次由他带着民兵进去,都是扛枪的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他们一定会保护他的安全。
从这个军人的语气里猎户已经明白,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进不进去已经不是他说了能算的,这是被强制要求他带队进入东海村,不管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
猎户那一刻几乎绝望了,他背负着全村人的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难道就要这么重新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村子里,如果上苍注定要他死,又何苦让他逃出来?
第二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猎户面色苍白的跟着民兵坐上返回东海村的绿皮卡车。
卡车离大山越来越近猎户的情绪就越发的焦虑,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新娘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民兵手里的枪根本不足以消灭她,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着这些自信甚至自负的民兵,虽然猎户读书少但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夜郎自大'。
绿皮卡车已经停在了公路边上,猎户看着被白雾笼罩的山村,双腿难以自控的打颤,那一夜的村民们凄惨的叫声,根儿惨死的画面,瞬间将他再次拉入深深的恐惧中,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猎户不知道他这一次回去,还有没有命能够从里面出来。
猎户打定了注意无论如何也不进山,任凭民兵们怎么拉扯,抓着栏杆手就是不松,怎么都不肯下卡车,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哪怕枪毙了他,也比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恐怖来的强。
猎户就是一个普通村民,他们又不能真的就枪毙了他,军官虽然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由着他待在车里。
在车上的时候有个小兵,据说也是打过日本鬼子的,整车的人就他一个人没有看不起自己反而安慰他。
猎户拉住这个小兵,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将自己的逃跑路线告诉了小兵,拉着他说:“如果有第一个人死了,你马上跑,全力跑。”
小兵是湘西人,从小听说过的诡异事情也不少,特别是湘西地区最出名的赶尸,从猎户的嘴里得到的消息他隐约觉得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东西,应该就是僵尸,如果是僵尸,那么自己和这些队友绝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小兵是那晚将猎户救下来的人之一,他亲眼见过那古怪的红色的雾,所以他信猎户答应了下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兵跟着队伍进入了浓雾笼罩的山区,那天的雾之大,除了能看到前一个人的后脑勺,啥都看不清。
刚进到山里小兵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抑,就像有一双眼睛从他们进到山里那一刻,就一直在某一个地方窥视着他们。
单是通往东海村的盘山小路,就已经让小兵压抑的踹不过气,这样的感觉不只是他一个人,其他人和他一样在走到村口的时候都已经大汗淋漓,不断的踹着粗气。
从上脚下到了村口,小兵一直都在观察,他发现这一路之上都极其的安静,这座山就跟死了似的,除了他们行走呼吸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小兵心里一沉,他有一种直觉,可能真的被猎户说中的,他们这一次也许真好的有去无回……
军官松开领扣,带着众人正式进入东海村,进到村子里浓雾就散了,就好像有谁特意为他们驱散了村子里的浓雾。
小兵是个军人服从是他的天职,他只能服从上级进入东海村。
如果说刚才的压抑让小兵想要逃跑,那么正式踏出东海村那一瞬间,小兵全身都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却抓不住是什么让他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那样的阴冷是他哪怕从死人堆里爬起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根据猎户说的,村民们最后的集合地是村子的祠堂,民兵们直接就去了祠堂,一路之上村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宛如一个荒村,当他们到了祠堂外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可以看得出这里发生过激烈的反抗。
不过从祠堂内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可以看出,那么激烈的反抗也没有赢得最后的生存的机会。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沉默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无形的压力让这一群上过战场,打过土匪的他们都感到恐慌,是怎样的存在能一夜之间杀光了一村男女老少,整个村子鸡犬不留。
军官是这队人的头,虽然他也感觉到事情不简单,但他也只能顶着压力推开祠堂的门。
推开门的瞬间,军官吓得大叫一声,接连退了好几步,其他民兵赶紧凑上去看看祠堂里面到底是什么,能把杀过鬼子,打过土匪的军官吓成这样。
当所有人看到祠堂内的景象,心里就一个感觉这就是地狱。
祠堂内的地面全是凝固了的暗红色血液,那高高垒砌的不是草垛子,而是一具又一具被撕得四分五裂的尸体,脑袋全都对着祠堂的大门,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就这么定格在了死前那一刻的恐惧里,他们就这么站在祠堂门口,被上百双惊恐的眼睛盯着……
所有人心里此刻都有一个问号,这真的是人干的吗?如果是人,那么什么样的人能像野兽一样将上百号人撕成碎片?
看着祠堂内的惨状,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打鼓,他们能不能出去?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开始打颤,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猎户死也不肯进村了。
一阵风从祠堂吹了出来,在酷暑的夏天直接吹的民兵们牙齿打颤,心底发寒。
民兵们都是农村娃,知道这是怨气,猎户嘴里说的冲天怨气!
军官知道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脸色极其难看的说:“这里不是我们能力所及的,回去上报。”
所有人都不想再待下去,可是如今他们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他们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走出这个布满死亡气息的村子,这座毫无生机的大山。
就连之前自负的军官心里也很沉重,走在村子里都一句话也没说,毕竟刚才在祠堂里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魔能做到的。
他们就这么走着,直到绕了好几圈他们还没找到出村口的路,所有人都开始急了。
“柱子哪?柱子不见了!”
随着有民兵发现有人不见了,而他们连人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紧张的情绪顿时在人群里蔓延,军官心里也没底,握紧了手强自镇定说:“也许刚才走散了,我么一起找找。”
小兵知道这就是猎户说的时间到了,但他还想等等,也许柱子真的只是走丢了,如果柱子真的死了他再带着大家一起跑!
但现实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好运,他们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柱子,他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躯体扭曲的挂在墙上,一颗黄果树枝桠将他钉死在了墙上,致死眼睛也没闭上,就这么惊恐的望着前方。
柱子身上带着枪的,那东西杀了柱子,柱子居然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无没有,甚至连呼救一声都没能发出来就死了。
“你们快跟我走,猎户告诉了我他逃下山的路。”
民兵们这一刻谁也不再嘲笑猎户,纷纷跟紧了小兵。
一个女声慢慢从远方飘了过来,反复唱着一首民谣:
“迎新娘,带新娘,黄果树上鸳鸯俏;
大红袍,柴枝旺,弯弯小路愁断肠;
阿哥阿哥你别急,待嫁阿妹马上到,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养个闺女十八年。”
明明是一首欢快的民谣,从这个毫无生气的声音里唱出来,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就像一道催命符无形的跟着他们。
在出村下山的路上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民兵消失,他们却毫无办法,对于这超乎他们所能想象的力量,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队伍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二十几个人的队伍就剩下了军官和小兵,他们身后就是一直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血雾。
快到山下公路的时候,血雾已经离他们不到两米的距离,军官看着还小的小兵,下了一个决定,面色愧疚的对他说:“对不起!”
说完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往前一推小兵,让他远离了血雾,自己停了下来转身拔出手枪对着血雾一阵攻击,用自己的命延迟了一会血雾蔓延的速度,救了小兵一命。
到了公路上是猎户将他拉上了绿皮卡车,通过后视镜他最后一次看见军官,他全身的血都喷了出来,整个人都碎成了渣,就那么一坨掉在地上。
之后的情况又是上报,但所有人都以为小兵疯了在胡说八道,怎么会有人能将一个人碾成渣?但小兵比较是打过鬼子的,那可是开国第一代,于是把他送进了疗养院。
故事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我还是不甘心的问郑梓豪:“既然都认为是人为,组织又是怎么得到卷宗的?”
郑梓豪对这些流程相当的熟悉,告诉我说:“前面说的上报不单单是指一处上报,我们组织也接到了,卷宗就保存了下来。”
“天道玄门当年已经知道了,就没派人去处理?”这个故事让我很难受,死了那么多人既然当初就已经上报到了天道玄门,为什么不出手?
郑梓豪双手一摊,故作轻松的说:“去了,不过那个年代有本事的大德高道都隐居深山了,想找到他们比登天还难,随便一个奇门八卦阵就能难死人。”
“那就去村里看看啥都没做?”所以说这也能算是综合国力的体现么?吾深感无语。
郑梓豪想了想,又翻了翻资料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当年的前辈们在东海村摆了个封印,将整座山封印了,不过到现在估计封印的力量也差不多了,正好有大款要投资,就顺手把这个多年毒瘤也给挖了。”
卧槽,这叫顺手!感情我们这就是去收拾烂摊子的?
我的刚要问,岳照夜对着我摇摇头,示意着我看了一眼司机,我瞬间明白,不再开口,怀着复杂的情绪等着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