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的家在本省的一个小县城,爸妈都是县里盐矿上的普通职工。徐知林比她大四岁,和她住同一个大院同一幢楼。徐知林的爸爸在县政府上班,妈妈是医生,工作都忙,很多时候都是徐知林的奶奶在操持家务。徐奶奶疼爱小孩,尤其喜欢冉冉,夸她那双弯弯的眼睛令她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冉冉爸妈单位离得远,冬天天黑得早,回家的时候天就全黑了,遇上加班,回来得就更晚。每当看到放学回家后的冉冉蹲在院子门口,在将至的暮色中眼巴巴的盼着爸妈回家,徐奶奶总是心疼地把她拉到自己家掏些小零食给她,怕她饿着,吃饭的时候又把她叫上桌。
那时冉冉刚上小学,徐知林上五年级。院里小孩多,又不是亲妹妹,刚开始徐知林和她并不亲近。那时候冉冉刚学会拿筷子,吃饭不仅吃得慢,还吃得满嘴油腥,脸上粘着菜沫饭粒。徐知林总是嫌弃地看着她,她很有自知知明地抽了纸巾擦试,可每次都擦不干净,脸上还有残余的饭粒和零星的油腥。
徐知林爱干净,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接过纸巾帮她擦干净。小男孩本就缺乏耐心,几次下来他苦恼地想,如果真有个妹妹,该有多烦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让徐知林叹服的是,她不仅能一个人不停玩还能自言自语一直不停说,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不知疲倦。哪怕是他写作业的时候,也是说个不停。
“哥哥,我吃的糖是草莓味。”
“哥哥,这是什么?”
“哥哥,待会出不出去玩?”
……
如果他不应一声,她会一句话锲而不舍说到底,让他烦不胜烦。他只有应了她,她才会满意的离开。有次他刚把她打发走,就听到她的哭声,走过去一看,原来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到电视柜的柜角,额头瞬间就起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
虽然没出血,但一定很疼,冉冉哭得惊天动地。饶是徐知林再烦她,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很是心疼。他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大人又不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他用手替她揉了揉,根本没效果,冉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仍是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他手足无措地原地转了两圈,苦恼又焦急地抓了抓头,最后学着自己每次摔疼后奶奶安抚他的样子,蹲下来亲了亲她肿起的额头。
“亲一下就好了,亲一下就不疼了。”
说完还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哭。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灵,冉冉慢慢睁开了湿润的眼睛,虽然还是止不住的抽泣,但哭声已经停了下来。
不管徐知林怎么烦她,冉冉是跟定他了,把他当成最亲密的玩伴。徐知林比她大四岁,这个差距在小孩中简直就是代沟,根本玩不到一块。很多时候都是徐知林和一群大小孩在前面跑,冉冉一个人在后面追,拉开好长一段距离,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她也不叫他,就在后面紧跟着。徐知林怕她跟丢,又跑回头拉着她一块跑。
这一幕深深印在冉冉记忆的底片上,以至于在分开的这些年,她都一直坚信,他们不会走散,一定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