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国舅方张口便觉得不妥，立刻又噤了声，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位女子。
女子似乎十分害怕国舅，不自觉便向白蔹这边站了站。
皇帝的视线在几人之间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女子身上，“你是何人？与国舅爷是何关系？”
“回皇上。”女子小声道，“民女秦烟，是国舅爷长公子房里的妾。”
秦烟小心的看了国舅一眼，神情十分不安。
皇帝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体贴的为国舅解释了一句，“朕听蔹儿说，你是被国舅府的人追杀，你心中害怕朕自然能够理解，不过，方才国舅已经解释此事皆是他府中管家所为，因此大可以放心。”
秦烟听了这番话，更是害怕，不知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若皇帝是出于对国舅的保护，那她即使作证，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那她再来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似是知晓她的心思一般，白蔹淡淡道：“你只要将你知道的说出来便可，若有什么难言之隐，皇上自会帮你做主。”
秦烟听出他话里的支持之意，想起自己这些年忍受下来的屈辱，又想到前些日子正是白蔹救下了自己，而她也还未回报，便忽然下定了决心，方才的不安和害怕似乎也在一瞬间便淡了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忽略掉了身旁某个人警告的目光，鼓足了勇气道：“皇上，民女想为自己喊冤，也想请您为民女做主。”
“讲。”
“那民女，便从头讲起了。”
回忆起往事，秦烟目中隐隐露出了一丝痛苦和煎熬，闭了眼，她似乎仍能听到双亲凄厉的哭喊，和那场漫无天际的大火。
“三年前。”秦烟缓缓道，“某一日民女与夫君一同上街摆摊，遇到了国舅府的大公子，他见民女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将夫君毒打一顿之后，将民女强行带回了府中……”
“荒唐！”国舅忍不住打断了她，“当时明明便是你这小女子死缠着我儿，怎的到了此处便如何颠倒黑白？这些年我府中可曾亏待过你？”
秦烟闭了口，垂了眼没有再说话。
白蔹在旁淡淡道：“国舅爷，此事真假尚且不论，您老也总要让她讲话说完才是，否则您如此急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做贼心虚。”
国舅面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皇帝，见他似乎在认真思考白蔹的话，顿时便不敢再出声，只想着一会儿该如此反驳，同时也给皇后去了一个眼神，着她届时帮自己说话。
在白蔹的示意下，秦烟再次开口道：“起初，民女极尽反抗，誓死不从，大公子虽因愤怒而打骂我，但也奈何我不得，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
说到此处，她眼中盈满了泪水，鼻尖泛红，格外的楚楚可怜，甚至哽咽不能言语。
皇帝对于听旁人将事情倒是极有耐心，因此也没有催她，还着内侍给她递帕子拭泪。
秦烟尽快稳下情绪后，继续道：“那夜，民女好不容易偷偷从府中逃出，哪知到家附近时，便见大公子的人正在屠/杀我全家，甚至连我那三岁的儿子和弟弟家刚出生的女儿都未曾放过，在这之后，更是一把火烧光了所有，毁尸灭迹，买通户部称是火灾，就连民女的姓名，也被抹去。”
“民女几次忍下冲出去的欲/望，死死忍住，亲眼看着全家被那个恶魔残忍杀害，一度昏死过去，醒来后看着一片废墟，民女暗暗起誓，定要让那个杀我全家的恶魔得到应有的惩罚，于是……于是民女便又回到了国舅府中，只当全然不知这件事，假意委身与大公子……”
一直忍着情绪的秦烟，面上逐渐露出了狰狞的神色，仿佛此刻在她眼前的那块地砖，便是仇人的血肉般。
她的神色太过真实，让皇帝都暗暗心惊，心里已经有了偏颇。
捏了捏颤抖的手臂和肩，秦烟又道：“这些年，民女忍辱负重，逐渐得到了大公子的信任，趁机搜集了许多证据，本打算再蛰伏几年的民女，偶然一次机会闯进了府内的密室，得到了一封机密文件，看罢上面的内容，民女知道，前面的那些证据已经不需要了，只要有这封信，民女就可以请皇上做主伸张正义。”
密信？
白蔹微微眯了眯眼，他怎么不知还有密信的存在？这个女人，竟然还留了一手，不过也可以理解，只是仅凭一封密信就想将丞相拉下马，白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悄悄向国舅处看了一眼，却发现后者的脸色十分差劲，甚至有随时扑上来的迹象。
莫非，秦烟就是因为这封信，才被追杀的？
对于这样一封信，皇帝也十分好奇，“那信中是何内容，让你如此笃定？”
秦烟咬咬牙，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来，只含糊说了一句，“民女不敢说，但民女愿将信呈上，内容是否真实，皇上可以判断，民女相信皇上以皇上的圣明，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恶人。”
说罢，她便要取信。
白蔹注意到国舅似是微微一动，似有冲上来不顾一切要将信抢回去的迹象，便假意没有站稳，向旁边晃了一下，趁机挡住了国舅的视线，也封住了国舅的动作。
本该是失礼的举动，皇帝看都没看一眼，对于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他本就十分宽容，这点小事更不会放在心上，此时他所有的心神都系在了女子将要拿出来的信上。
被阻断了视线的国舅暗暗咬牙，恨恨瞪了白蔹一眼，倒真的没有敢再动。
秦烟对这些一无所觉，只乖乖拿出了信，交在了公公手中，由公公转呈给了皇上。
皇帝立刻拆开信看了起来，但他不过方看了个头，便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所有情绪都化作了最大的怒火，尽数发泄在国舅身上。
“方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做下如此天理难容之事，就算是朕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