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这个字,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秦海杨说完,没再看变成落汤鸡的顾夫人一眼,便背过身去。
顾夫人张了张嘴,最后捂着嘴跑出去。
福伯也跟上。
一下子,原本就冷到骨头里的房间,更冷,更静了。
秦海杨弯腰重新拾起毛巾,继续给秦天明清理,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忍不住噗嗤噗嗤落下来:“爸,我把她赶走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依旧没有人回应。
“爸!”
还是没有回音。
再也承受不住的秦海杨将毛巾一扔,趴在秦天明早已经凉透了的胸膛里,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一阵敲门声。
“……就好了!”深吸了口气的秦海杨抹着泪,拿起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那会送来的衣服,准备给秦天明穿上,发现他后颈、靠近肩膀的划痕里有个血洞。
表面猛眼一看,这是一道普通的划痕,但近距离仔细看,会发现划痕中间有个血点,伤口是深深的。
秦海杨虽然不是学医出身,但因为秦天明是医生,他知道能造成这样深伤口的工具应该是尖锐的,诧异:难道秦天明在划伤前,还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捅伤了?
什么人最有可能捅伤他?
亦或是这场大火,根本就不是意外?
秦海杨带着这样的疑问,再次来到警局,先找了之前给秦天明做尸检的法医,经过推断,导致这样深伤口的工具正是死者凌梦瑶手里的勺子柄。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员道:“因为失火时,别墅里只有秦天明和凌梦瑶两个人,而凌梦瑶又有精神病,我们推断秦天明身上这个较深的伤口,应该是着火后秦天明想要救她,而被她意外扎伤的!”
法医又拿了份鉴定书出来:“这一点,和我们从勺子柄上提取的DNA鉴定结果是一致,证实秦天明身上的这个深伤口的确是凌梦瑶扎伤的!”
接下来,又是失火前的预测,最终这起大火,还是被列为意外!
警方办案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经过多方侦查,才有了这样的结果,秦海杨自己也重新返回别墅验证,所有的线索的确像警方说的那样,99%是意外。
但秦海杨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感觉秦天明的死,不是表面查到的这样简单,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死了,又没有第三者在场,就算他质疑也空口无凭。
秦天明的葬礼,是第三天早上举行的。
碍于秦海杨之前的态度,顾夫人没法走近,只能远远的看着秦天明最后和滔滔江水混为一体。
“秦海杨是故意的,他在怨恨我啊,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居然选择了给天明海葬,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回去的路上,顾夫人很悲伤。
福伯只能不断的安慰她。
从秦天明出事一直到入葬,前后三天的时间里,顾夫人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回到顾宅后。
顾夫人说:“不要打扰我,我想一个人待着,午饭和晚饭也不要叫我!饿了我自己知道吃!”然后进了卧室。
她像没了灵魂的木偶,一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滚的全是和秦天明认识的过往,以前没感觉他这个人怎么重要,现在越回忆越思念,越思念越觉着他重要!
天色很快黑下来。
顾夫人望着窗外越来越明亮的月亮再没了睡意,起身来到荷花池旁的凉亭下,默默的点了支烟,看着荷花池里静止不动的金鱼,心里全是悲伤。
“哈哈哈哈……。”
突然响起的笑声,惊得顾夫人呼吸一紧,下意识回头:“谁?”
她身后的假山,哪里有人?
唯有流水还在哗哗作响。
一定是幻听了!顾夫人这样安慰自己,但下一刻,又传来几声笑。
笑声好像就在附近!
因为是下半夜,周围又只有她一个人,尽管院子里的路灯都开着,但顾夫人还是有些害怕,她咽了咽口水:“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回应她的,只有隐隐的风声。
顾夫人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等了好一会,都再没有笑声响起,她的头皮却在发麻,总感觉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眼睛的主人,是人还是……?
这个时间正常人都睡了,那就是后者了?
想到这里,顾夫人坐不下去了,起身想回卧室,但腿软的站不起来,只能冲福伯所在房间的方向喊:“福伯!”
福伯房间那边还是黑漆漆的。
顾夫人又喊了几声。
福伯好像醒了,房间里很快亮灯,顾夫人总算松了口气:“福伯,你过来,我在凉亭这边!”
吱呀一声!
真的是门板拉开的声音。
放下心的顾夫人又点了支烟,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觉着无比的安静,吐着烟圈,缓缓的叹了气:“福伯,你说真有地狱吗?”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人死后,又会去哪呢?”顾夫人又道。
身后的人还是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无声的安慰。
“我知道,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保重自己的!”顾夫人吸了口气,抬头本想再看看皎洁的月光,发现月亮不知何时隐藏在乌云里:“都说人死以后,要么下地狱,要么升天堂,像天明那么好的人,应该会升天堂吧!”
搭在顾夫人肩膀上的手一紧:“那我呢?”
这三个字,根本就不是福伯的声音,而是女人的声音!
顾夫人头皮一麻:“你是谁?”
身后又传来一阵笑声,和刚才是一模一样的笑。
顾夫人顿时感觉整个后背都生了层鸡皮疙瘩,她仓皇的、更大惊失色的起身,在冷不丁的迎上一张惨白惨白的五官时,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然后晕倒在石桌旁。
“真不经吓!”有着惨白面色的女人上前,掐顾夫人的人中。
顾夫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又看到近在咫尺的惨白脸庞,再一次尖叫,但没晕,她结巴地喘着粗气:“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女子还穿了一身白,扯着像喝了死人血的红唇,坐在顾夫人对面:“婆婆,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梦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