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时,凌菲去了一趟安庆王府,这是自知道身份后头一回见着安庆王。
书屋中,安庆王比凌菲上一回见着时沧桑了很多,两鬓已隐约可见白发,郎简之的事儿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不算小的打击。
仆人给屏退,屋中唯有他二人,安庆王亲身给凌菲倒了茶汤,面颜儒雅,目光亲跟,问了凌菲好多在嘉峪城中的事儿。
凌菲稳重有礼,一一作答。
安庆王淡笑的听见了,时时漏出冥思的神情,不知道是否是在想象小珰小时的模样,还是想倘若起先没换子,现在又会是如何?
二人相谈甚久,非常投机,有一类骨血亲缘是生在骨子中的,这一点凌菲也没有法子否定,出门时,晚霞已铺满了半边天,凌菲转头温平笑说,
“我走了,留步!”
安庆王轻微微点头,眼尾有慈跟随的光彩,
“凌菲,我非常内疚,也非常欣慰,可以有你这般的闺女,我也是算对的起郎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啦!”
凌菲轻轻屈身,转头而去。
安庆王站檐下望着少女清卓的身影逐渐远去,深切叹了口气儿。
此刻安庆亲王妃从侧廊仓促而来,急声问说,
“菲菲呢?”
“走了。”
安庆王淡声回道。
“主上怎的令菲菲走了,好容易进府一趟,妾家特地令仆人预备了饭食,还想着一家子能坐一块吃顿饭。”
安庆亲王妃眉角轻缓蹙起,口吻失落。
安庆王轻笑一声,揽上安庆亲王妃的肩头,道,
“太太,凡事儿不可强求,随缘便好,亲情也是这样。
凌菲她不是一般闺阁女人,太太不用太刻意亲昵,现在应当担忧的是觅儿才对。”
“觅儿?”
安庆亲王妃一愣,眉角蹙的愈发紧。
是呀,凌菲即要是安庆王府之后的世子,安庆王府必定要归属皇太子一派,而左丞却投靠了太原王,那相府大小爷跟郎嬛早前定下的亲事儿应当咋办?
原本二家定好本年要为二人办亲事儿的,如今相府不提,这婚事儿怕是要完了。
安庆亲王妃还是非常喜欢虞仲恺的,沉练,知礼……她要怎样同郎嬛说?
……
隔天,安庆王府广告天下,郎简之恶贯满盈,即日起废世子位。
另有女凌菲,是安庆王府流落到外的亲生骨肉,已认祖承爵。
布告一出,全国震惊,那个要人惊奇的豆蔻少女居然是安庆王亲女!
平头百姓茶余饭毕众说纷纭,有关凌菲的身世,有关居然有女人可承袭爵位,全都觉的异常稀奇,乃至说书的编成段子在茶楼酒家讲的绘声绘色,自此,女人的传奇中又多了一笔身世的神秘。
朝堂上更加炸裂开了锅,下朝后符任跟秦郡公并肩往宫外走,秦郡公冷眉紧蹙,
“符重这是啥意思?安庆王府久不参政,虽有自个儿的属地,可在朝中势力并不深切,他这般做,有什么用意?”
符任也是不解,
“王兄心思深切,行事儿不会平白无故,仅是安庆王为何这样配合?可是跟前阵子郎简之伤那女的有关?”
俩月前,青铁骑所有出动搜城一事儿,他们自然知道。
“还须用心查探一通!”
符任点头,
“孤王立马派遣人去查!”
相府中,虞珠面色难堪的望着虞琳衣衫不整的躺在床榻上风言风语,地下跪了满地的丫环婆娘,而门边一个护卫正给打的咝声惨叫。
忽然随身的丫环琳儿走入来,覆到虞珠耳际低语几句,虞珠瞬时面色大变,无法相信的望着琳儿,
“讯息可准?”
琳儿蹙眉点头,
“是,婢女上街时亲眼看见的告示。”
虞珠端谨的面庞惨白无色,转头望着依然痴蠢疯癫的虞琳,向前攥着她的肩头摇晃道,
“阿琳,你醒过来呀!小珰成了安庆王亲女,你听见没?”
虞琳痴傻的望着虞珠,忽然神秘的凑过来,轻声道,
“我跟你说,把小珰推下崖的主意儿是我教给金珞的,是不是非常高明?等小珰一死,凌霄哥哥便会娶我了。”
讲完忽然眉角一蹙,扑在床榻上慌乱的道,
“凌霄哥哥哪里去了,他适才还在这。”
“他还是要了我,说我长的好看!”
“他去哪里啦?”
虞琳又开始自言自语,虞珠疼心的望着她,泪流满面。
好久,出了房门儿,琳儿和在她背后,犹疑了一会,当心的道,
“小姐,太太、太太找过婢女,讲不要小姐再进二姑娘的院落。”
虞珠停步沉音问说,
“为什么?”
琳儿垂着头,支支吾吾张口,
“说、怕由于二姑娘现在的模样坏了小姐声誉。”
虞珠赫然转头,表情悲怆,
“娘亲果真这般说?”
“是、这也是太爷的意思。”
“可是,阿琳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对、阿琳给抓进牢中时,他们便把她放弃啦!”
虞珠仰头,泪滴一串串嘀下来,目光悲疼绝望,
“在他们眼中,女儿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便好像我,不同给卖给了太原王!”
“小姐此话万万不可以说!”
琳儿忙瞧了瞧周围,急声道。
虞珠流泪蔑笑,
“到了现在,还有啥不可以讲的?”
几日后,下朝回秦郡公府的厢车上,符任取出一份密报递与秦郡公,
“已查到,那女的果真是安庆王的亲生女儿。”
秦郡公微一蹙眉,把密报打开来瞧,半日,冷肃的面颜沉音一笑,
“这女的总是要人出乎意料。”
讲完,把密报折起,焦虑的道,
“此事儿可暂且一放,朝中局势随时改变,老朽如今担忧的是华阴那10万禁军。”
太原王倚着车窗望着车外景色疾速往倒退去,指头轻敲着腿弯,温润的面庞上眉峰轻蹙,
“可恨荀获那个人软硬不吃,孤王有心和他结交,他却一直态度淡漠,尤其是,他还掌管着禁兵,实在要人担心呀。”
秦郡公听言思考道,
“好在,他跟符重的关系也不近不远,届时,他若袖手旁观,对我们便是助益。”
符任指头忽然一顿,嘴角轻缓扬起,
“孤王到是知道他想要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