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骑尉醒了二分酒,面颜一僵滞,
“我吃糊涂啦!”
凌菲眼睛一转,起身道,
“你们先谈,我去瞧瞧元帅!”
“好,郑团长去罢,酒我们给你留着!”
凌菲唻嘴笑笑,转脸向着荀获离开的方位找去。
一直出了大帐,又走了数十步,前边像是一条浅河,月辉下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水反射出淡微微的光华,波荡如水波沉浮。
河水旁是几枚老梅,荀获便站在树底儿,背手而立,挺拨的背影似和幽冥融为一体,萧瑟,冷清,倨傲。
凌菲轻轻一愣,半日,才唇角一扬,清声道,
“元帅嫌我们太吵了,存心奔到这来躲清静?”
荀获像是一早便知道她在背后,听言并没有多意外,乃至头都未转,声音淡漠的道,
“恩,本帅想一人呆一会,你回帐吧,不要在那听他们胡扯!”
凌菲走向前,张口安慰道,
“有关梅州的事儿,元帅不用太自责,何况是你解救下了大部分平头百姓,而且为死去的平头百姓报了仇,战争的残戾,元帅该是最了解!”
荀获面颜寒峻,听见凌菲的话没半分动容,乃至不曾答复,只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山嶂,像是不想再多言。
凌菲表情一僵滞,此刻方明白荀获的淡漠像是针对她来的,眼睛一垂,恭顺的道,
“那末帅回去了,夜风寒凉,元帅多保重!”
半日听不到回复,凌菲眼睛一紧,转脸阔步的往回走。
“郑凌菲!”
背后忽然传来冷肃的一声音,凌菲瞬时停下,淡声问说,
“元帅还有何事儿?”
“待回至上京,你立马离开兵营,我会想圣上回禀,说你战死沙场!”
兴许压根无须他这般部署安排,符重也不会允准她继续留在部队,留在他身旁。
你特么才战死沙场!凌菲心头陡然升起一缕怒气,赫然转脸,目光一寒,冷声笑说,
“就由于我是女人么?”
女子声音中的怒气令荀获心里头一窒,骤然转脸,但见月光下少女面颜清寒,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不禁的问说,
“你说啥?”
凌菲呲笑一声,
“莫非不是?偷袭杭郡那夜元帅发觉我是女人,因此才这样嫌恶、淡漠,女人又怎样,莫非女人当不的元帅,领不的兵?元帅原来也如那一些酸儒一般看不上女人,实在另末帅不齿!”
寒风吹起女人的衣裙,凌菲体态挺直,黑瞳寒澈,带着女人少有的清卓跟坚韧,明亮不可直视。
荀获愣忡的望着她,有一刹那居然想和那个人争上一争,心底隐约有个想法升起,如错过她,此生再是没有法遇见这般的女子。
凌菲讲完,再不看他,转脸便走。
两步后忽然又停下,轻轻偏头,口吻决绝的道,
“我不会离开,更加不会死遁,元帅若想要把我撵出兵营,便去圣上那儿告我欺君之罪罢!”
女子的背影已走远,逐渐没有入那一片火光绚烂当中,荀获仍旧静悄悄的站在那,体态倨傲,身影萧索。
往年隆冬,温暖如春的江北本年好像相当的冷,风一吹,发顶梅树干上还未化的积雪梭梭而落,洒落满身,逐渐化成冰水,渗进衣裳,心口寒透。
凌菲心头有股郁气,堵在心口,压的她忍耐不住想大骂。
吃酒的兴致所有消散,在无人的地界吹了会凉风,转脸回了大帐。
符重正倚着软塌看书,但见少女呼啦一声撩开帐布走入来,坐在红漆椅上,两腿曲起,下颌搁在腿弯上,身子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遭了委曲的小兽。
符重眉头轻蹙,搁下手头的书,起身走向前,屈身垂头,俊俏的面庞几近贴在少女面腮上,轻缓扯唇笑说,
“为啥每回郑团长吃完酒后的反应都迥然不一样?本驾原本还期许郑团长会像头一回醉酒以后那般扑上来。”
凌菲抬首,纤睫掠过男人的眼,噗嗤一笑,想着要说啥,张了下口终究是未讲出来,抿了抿唇,摇首道,
“没有事儿!”
讲完从红漆椅上跳下来,闪身入了纱帘后,“我去沐浴,不准偷看!”
符重长眼一深,出了大帐,指头一弹,立马一道暗影跪在脚底。
“发生了何事儿?”
暗影垂着头,把凌菲跟荀获在河边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叙述了一遍。
符重目光渐冷,态度难分,好久,才淡声道,
“本驾知道了,去罢!”
那暗影一漂,瞬时消逝。
凌菲沐浴后,摘了面具,齐腰的秀发如上好的丝缎散在肩脑袋上,盖住如莲的清颜,入了内阁,见纱帐已搁下,大眼呼噜一转,悄悄走向软塌,轻缓的躺上。
忽然一缕劲风袭来,棉被如炼,卷上凌菲的侧腰身,悬空而起,一个旋转稳稳的落到床榻床榻上。
纱帐再一回落下,盖住烛光,男子高高在上的望着她,灯火晦暗,勾画出他精美的侧影儿,眼睛如星,鼻翼高挺,削唇粉红……
无一不俊俏到了极处。
男子眼中有星辉升起,低低笑说,
“凌菲可记的同意本驾的条件?”
凌菲忽然便慌张起,紧狠攥着身上的棉被,翻了个身,存心装出一副醉酒的样子,
“本团长吃醉了,脑袋迷糊的很,有啥事儿明天再说!”
男子岂肯轻巧放过她,声音低淳,魅惑的道,
“那本驾为郑团长解酒怎样?”
恩?
凌菲狐疑的转脸看他,还未出声儿,唇上一凉商量好
她今天吃的酒并不多,此刻却真真的晕眩起来,腮颊逐渐染粉,如三月桃花儿,莹亮的眼睛中也存了一汪青水,水中照映出男人幽邃的长眼,乌黑如夜。
豆蔻眼中的沉迷愈发要他想要的更加多,淡微酒香在口中弥散,解酒的人似也随着一块醉了,寻思到她会为旁的男子而伤心,他内心除却妒忌居然还有隐约的惊诧,这一些原先不属于他的情绪,随着她一块出现于生命中,要他再是没有法沉静。
身上的棉被早便已不知所踪,衣裾一扬,长指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