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子坐在对边的红漆椅上,眼色闪动,笑说,
“偶染风寒,休息两天便走。世子到此地有何贵干?”
“大瓯派使臣来我朝谈跟亲一事儿,皇上派我到凤阳桥迎接,天晚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走。”
“原来这样!那一唯有等我从丹阳回来,再请世子兄吃酒啦!”
秋凌霄桃花眼浅狭,长指轻微微敲打着茶盖,漫不经心的问说,
“我听人说世子在华阴城中寻人,可已找寻到?如有须要本世子的地界,尽然张口!”
郎简之眼中闪动过一缕阴郁,却依然笑吟吟的道,
“简之养了多年的一只宠物在城中跑丢了,没有啥要紧,不敢耽搁世子兄的公务!”
秋凌霄点头,起身道,
“明日一早我还是要赶路,就不奉陪了,等世子回来,咱再叙旧!”
“那吾等着世子兄啦!”
郎简之嘻嘻一笑,起身恭送,待秋凌霄的背影才转弯消逝,登时面色一变,屈身咬牙道,
“快、快来人!”
守在门边的俩护卫赶忙跑进,一人一条胳臂搀住郎简之。
郎简之面色惨白,凉汗直淌,
“送、我回屋!”
夜间子时,客店房门嗞呀一响,凌菲双眼一张,咕噜坐起,闷声问说,
“谁?”
来人掌了灯,坐在红漆椅上咕咚咕咚吃了几口茶才道,
“主子,是我,成啦!”
凌菲原本便跟衣而睡,此刻穿上鞋便走来,满脸期许的道,
“快取出来给我瞧瞧!”
郑峰从衣衫里摸出个布兜,布兜里有一精美的木匣,当心的打开,搁在凌菲跟前,扬眉卖弄道,
“我这朋友作这东西一绝,保准可以以假乱真,像作到这类程度的,可是千金一张,瞧我面子才只须了100两。”
凌菲把匣子中的面具取起来,但见面具薄如蝉翼,对着灯火乃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上边的毛孔,心头惊奇,古代人的智慧果真真不是盖的!
这类传闻中的东西居然真真的有!乃至比之她想象中作的更加逼真精美!
凌菲如今的粗眉是抹了猪油,剪掉头发渣一丁点扎上去的,眼用蒜皮沾小的,脸面上也只是涂了姜水,平常骗骗人还行,可要真真的入了兵营,汗水一侵,立马就的露馅,可有了这东西,就保障多了。
凌菲把脸洗了,拿着面具在脸面上比划,
“是不是这般戴?”
郑峰正逗雪貂,听言一转脸,霎时怔在那儿,半日才一缕下颌上的口水,痴痴的道,
“主子,你长的真俊呀!”
凌菲斜眼瞠他一眼,把面具覆在脸面上,面具连着颈子,居然连喉结全都有,只片刻间,一个粗眉细眼,面色蜡黄,样貌不起眼的半大少年出现于郑峰跟前。
凌菲举着镜子瞧,居然跟她先前易容的样貌有七八分相像。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凌菲二人饱餐一顿出了客店的门儿,径往征兵出走去。
要入伍,自然不可再带着骡子,那日凌菲在怡红馆统共蒙了200多两银钱,100两买了面具,再除去这两天的吃吃住宿,还有100两。
凌菲给了客店老板十两,把骡子寄养在客店中。
雪貂不可以寄养,可他跟凌菲早便已有了默契,心意相通,随意躲在啥地方,等凌菲安顿好后,自会来寻她。
至于郑峰,自然而然是不乐意随着去,可受制于人,没法子,苦着一张邋遢脸和在后边。
征兵处便在城门边设了下桌子,俩官兵负责登记入册,据闻这一回征兵给的福利比往年全都要丰厚,因此凌菲他们起的这般早,到了时前边也已有十多个人在排队。
郑峰在后边拉了拉凌菲的衣袖,压轻声响道,
“主子,你要不再琢磨琢磨,从军可不是闹玩的,劳苦先不提,打起仗来可是要见血的。
咱最多再藏几日,等那郎世子走了,咱便没有事儿了,你这是何必呢!”
凌菲目不斜视,随口道,
“本少上辈子啥都干过,就是没有当过兵,这一生要把这个遗憾补上!”
“上辈子?”
郑峰权当她又信口胡诌,
“小爷你不要蒙我啦!上辈子的事儿你要是都记的,我全家都叫你爷!”
“你堂堂一个大丈夫,敢去拦路抢劫,却不敢从军,有没有一点羞耻感!”
凌菲冷呵一声,满脸正义,声响铿锵的道,
“为国效命,是每个子民应尽的义务,你怕死不从军,旁人也怕死,都别去啦!没人当兵,谁来保卫国,谁来保护家,没国哪儿有家,没家哪儿有我,没我哪儿有你………”
郑峰:
“……”
没她,他过的更加好。
没有准早便已靠拦路抢劫发了家,归家媳妇儿都娶了,如今倒好,给人追捕,还从军去卖命,他这是上辈子作的啥孽?
终究轮到凌菲了,负责登记的官兵显而易见还未醒来,打着呵欠模糊的问说,
“名儿、籍贯。”
凌菲用臂弯杵了杵郑峰,轻声问说,
“你先前跟我说你是哪的?”
“狮驼岭郑家庄。”
凌菲微一点头,高声道,
“狮驼岭郑家庄,郑凌菲。”
此刻城门才开,一行人骑马正穿门而过,为首的人满身紫衫,乌发如缎,绝美的侧脸面上,半垂的桃花眼忽然一张,微一犹疑后,向左边看去。
此刻报名从军的人把城门左边的桌子堵了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叫声不停。
一眼扫去,皆是一张张一般汉子的面颜。
秋凌霄垂眼,摇首呲笑一声,打马率先入了城门。
凌菲从人众里挤出来,正看见那一行人最终边的几个护卫进入城门中,一把捉住郑峰的胳膊道,
“二妮,你瞧,郎世子出城了。”
郑峰抬腿看了瞧,摇首道,
“不是郎世子,他那护卫是安庆王府的府兵,这是禁军,不知道又是哪个人物出城啦!”
“行了,既然和咱没有关就不要管他了,走,带兵服去。”
凌菲转脸随着人流向着兵营司走去。
兵营驻扎在城外50里的西凉山底儿,新兵统共5000人,分在兵营后台的营帐中,望眼望去,大帐顺着山脉无限绵延,没尽端一般,分外壮丽。
他们届时,旧营的人恰在训练,数万人站在演练场上,体态挺直,步伐齐整,叫声震天,全部的人都目光炯炯有神,营门处黑漆漆进来一帮人,无一人侧目偷看。
5000新兵霎时心生敬畏,这是一支纪律严谨,铁血刚毅的队伍。
演练场的观战台上一着黑色军衫的男子立在那儿,一刹那不瞬的望着下边的人训练。
送他们来的小校看着那个人,崇拜的道,
“那是咱禁军的统帅荀大元帅,是咱大元的战神!”
四周霎时传来一片吸气音,诸人嚷嚷道,
“我知道!荀元帅15从军,17岁便升为骁勇元帅,曾领500人深进敌兵,俘虏敌兵10000!”
“还有呢,四年前鞑靼人犯我大元漳州,便是荀元帅率军把他们出赶大元边界三百中,从那之后,鞑靼人一听荀大元帅的名讳就吓的尿裤子!”
“我也听过,荀元帅功夫盖世,战无不胜,从军迄今,所率领的部队从没有过败绩。”
………
诸人带着崇拜的口吻众说纷纭,均是满脸的敬重跟倨傲。
离的非常远,凌菲瞧不到那个人的面颜,只觉那一道体态似巍巍的巨山一般伫立在天地当中,亘古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