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一夜,县衙所在的那条街道火光冲天,直至天光大亮,火势才逐渐小了下去。
赵南淮安顿好无家可归的百姓,烧过的房屋倒塌大半,没倒塌的也随时会倒,众人皆知昨夜几个守夜的捕快被因睡得太沉死在火里了,后面的县牢也烧了个一干二净,捕快都没跑出来,关在牢房里的囚犯自然一个都没跑出来,全部烧死了。
烧焦的尸体在街边摆成一排通知家属认领,但尸体都烧成一样黑,也分辨不出来,只好大概估摸着带一具回家,又是一路哭嚎。
县里的王记棺材铺生意火爆。
除了少部分有家属的以外,其他的多半是没父没母的浪荡闲人,死了也没人收尸,由官府统一拖到乱葬岗埋了。
都烧成这样了,只要数量对,谁知道谁是谁?
杀人与放火,当真是绝配。
赵南淮处理好一切会到自己的住处,径直往后院走去,推门进去马上将门阖了起来。
赵府上的丫鬟都知道,最近府里来了很重要的客人,大人就住在后院,不准任何人靠近。
赵南淮进门后目标明确的直奔前屋而去,一把推开门,三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低声喝问:“我的菱儿呢?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被他揪着领子的男子一脸虬须,脸颊凹陷,微眯的三角眼动了动,两根手指夹住赵南淮的手腕,将他的手腕从自己的衣领上拿开。
赵南淮手腕好似被铁钳夹住,手掌颤抖脸上细细的出了一层汗,即便如此,依旧紧紧的盯着对方,疼得颤抖的嘴唇再次问道:“我的菱儿在哪里?”
“赵大人,你这话问得好没道理,那是你的女儿,怎么还管起我们要来了?”左侧一名束辫的男子讥笑道,半靠在椅子上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弯刀。
赵南淮脸颊抽动了一下,眼神逐渐狰狞:“蒋雄!!我再问你一次,你把菱儿藏哪儿去了?!”
虬须男子没动,赵南淮脖颈一凉,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轻微的血腥味入鼻,赵南淮方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跟谁说话。
“姓赵的,老子说了,没见着你女儿!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方才坐着的束辫男子手持弯刀,阴恻恻的开口,凶相毕露。
“吴天胜,你信不信,你今天要敢杀了我,你们几个,一个都出不了平江县!”赵南淮目光一转直视那男子,目光阴毒。
“威胁老子?呵,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束辫男子冷哼一声,杀机一闪,手中弯刀就要往赵南淮脖颈上压。
“行了!”另一边的黑袍独眼男子出声喝止,“我们来这儿是干什么来的?你是不是忘了?”
束辫男子闻言,冷哼一声,一把将赵南淮推开,收起刀坐回椅子上。
赵南淮浑身一松,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直没有开口的虬须男子这时说话了:“赵大人,我们的确没有见过你的女儿,我们约定的条件里,并不包括要保护你的女儿。”
“可是我的女儿不见了!!”赵南淮激动的大喊。
“赵大人,”眼见赵南淮失态,虬须男子眉头一皱,“我不管你的女儿在哪里,但是我的弟兄可不是白用的,我的人已经帮你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你的承诺呢?”
“我要你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我的女儿!你们没做到!”赵南淮情绪激动,“我是要你们杀了那个黑袍人把菱儿救下来,可你让他跑了!我的女儿也不见了!”
“赵大人,做人得言而有信,我这帮弟兄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帮你,你就是这样的态度?”蒋雄站起身来,淡淡的开口。
一旁的吴天胜扛着弯刀慢慢的走过来,将门口堵死。
吴天胜与蒋雄皆体型魁梧高大,赵南淮站在中间显得异常瘦弱,赵南淮因女儿丢失愤怒异常,咬牙切齿的开口:“我不管,你们若不能将菱儿找回来,就休想找到浮屠密库!”
一语出,蹲在房梁夹缝里的三人同时一惊。
浮屠密库是由鼎盛时期的千机唐门门主亲手监造,集机关术最为巅峰的几种方式造出来的,危及时刻可沉入地下由外部机括带动在地下行走,但当代千机唐门门主已死,浮屠密库的具体走向无人知晓,当年夏侯烈将浮屠山掘地三尺,在位期间一直寻找都未曾找到,故而那份流落在外的浮屠密库残图才至关重要,一直为各方寻找。
这些年江湖众人都以为,只有等到浮屠密库残图集齐的那一日,才能找到大楚的宝藏,所以目光一直紧盯这些年出现的残图。
今日突闻密库下落,躲藏的三人心思各异,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季江南凝神摒气,侧耳细听。
试问世人所求何物?功名利禄四字而已,而浮屠密库的存在,就可以满足任何人的欲望。
金钱,权利,生杀予夺,拥有浮屠密库,就可以一步巅峰,重现大楚时期诸侯各国的噩梦。
这是令人心动的宝藏,也是包藏祸心的杀机。
三人不约而同的将呼吸放缓。
“何必呢,”坐着的独眼男子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慢慢的走过去,“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头,哥哥何必为她舍了性命。”
这男子对赵南淮的称呼不由得令季江南心头一动,哥哥?
飓风四盗之一的赵元安,平江县令赵南淮,这中间,貌似有些瓜葛。
方才对着蒋雄和吴天胜还很硬气的赵南淮见赵元安过来,脸色突然就变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
“哥哥,你说是不说。”赵元安的声音很轻,却令赵南淮神色大变,脸色铁青,却依旧一言不发。
赵元安轻笑一声,伸手去解脸上的眼罩。
季江南注意到,蒋雄与吴天胜都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
随着赵元安眼罩的脱落,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冲进了赵南淮的身体,赵元安背对着房梁,季江南根本没看清那时什么。
可接下来的一幕令季江南猛然睁大了眼睛,赵南淮一瞬倒地,蜷缩着身体颤抖不已,脸色一刻青黑,令人悚然的是,他的脸上凸起一团一团东西,那东西似乎是像虫一样的活物,在他脸上的皮肤下不断游走。
不止脸上,裸露再外面的脖子和手臂上,尽是皮下游走的活物,赵南淮眼球泛白,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声音,脸色扭曲痛苦异常。
“嗯?”赵元安正看着地上不断抽搐的赵南淮,无意间扫见脚下的阴影,这会儿近午时,阳光照得正好,一缕缕的阳光投过顶板射在地上,可他脚下这几块光斑,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
赵元安的动作也引得另外两人看过来,一瞬之后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上方的房梁。
房梁之上只堆了一摞字画的卷轴,并无异常。
蒋雄眉头一皱,虽然没看到人,但总觉得有些不对,转头对赵元安说道:“速度快点,迟则生变。”
赵元安点了点头,蹲下面对赵南淮泛白的眼眸。
“浮屠密库在哪儿?“
赵南淮痛苦不已,终于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