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傲霜身份与众不同,这一点,从当初和老大对柳傲霜的态度可见一斑,柳傲霜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和老大二话不说就放了方唯玉。
虽然方唯玉没有刻意去查柳傲霜,但作为商人看人观物的水平都是一流,所以当他瞟见柳傲霜还扶了个昏迷的男人时,内心大呼不妙。
他刚要说话,柳傲霜就抢先一步开口。
“方城主,我这儿有位朋友受伤了,能不能借你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帮忙请个大夫过来?”柳傲霜轻轻一笑,随手将鞭子搁在一旁的小几上,“方城主这条鞭子是好鞭子,但这儿就我一个女人家,这可吓到我了。”
“柳姑娘,并非我方唯玉小气,只是就现在这局势,论谁也不敢随意留人啊。”方唯玉无奈道。
“方城主不必忧心,我们就叨扰一宿,等我的朋友醒了,我们立刻就走,绝不牵连。”柳傲霜微微躬身,几步上前就把昏迷的男人放到了床上,回头道,“还请方城主帮忙找个大夫,千万不要声张。”
方唯玉:“……”
他还没答应呢这就把人给放上去了,合着不答应还不行了?
柳傲霜就掐准了那份人情,让方唯玉不得不帮忙。
方唯玉起身推门出去,吩咐人去找大夫,普通的大夫自然是不行的,这会儿不用柳傲霜叮嘱他也不敢声张,这五城戒严抓捕霸刀堂余孽,他这里要是出了差错引来朝廷的人,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细细嘱咐了一遍后,方唯玉转身,突然想起刚刚被柳傲霜占了的房间是他的!瞬间脸就黑了,他最讨厌有人抢他的东西。
举步上前抬手想砸门,又生生的忍住了,要是闹得动静太大,把街面上的巡街捕快招惹来了,那就不太妙了。
方唯玉黑着脸走向客房,算了反正就住一晚上,明早想办法把人送走。
后来的几天方唯玉一直很后悔,他忽略到一个事实,柳傲霜也是个商人,商人习惯利益最大化,所以第二天方唯玉找到柳傲霜,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请她走的意思时,柳傲霜不说话,只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方唯玉一看这个笑容就心头咯噔,这时下人推门进来,端来早点,低头唤了一声“夫人”。
方唯玉如遭雷劈,嘴角抽搐,就在他回房休息的一夜之间,整个奎山商会慕兰分号都知道了柳傲霜是他的未婚夫人,躺在床上那个是他“未婚妻”柳傲霜的兄长。
两人来慕兰城投奔方唯玉,路上被水匪所害,兄长受伤,柳傲霜一个弱女子千辛万苦才寻到未婚夫住处。
柳傲霜生的娇美,刻意之下神态动作都十分柔弱,低头泫然欲泣,令人怜惜不已,使的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得知此事后方唯玉差点当场掀桌,屁的未婚妻!他和柳傲霜之间除了那份救命人情之外没有任何情感瓜葛!他看的清楚得很,柳傲霜明明是对那个昏迷的男子情丝缠绕,编这么一个身份就是为了继续留在这里!
袁晓虽名为“灵鹤王”,但方唯玉和他相处三年,自然知道这位其实就是个土匪,被袁晓一手教出来的方唯玉自然也秉承了几分土匪气息,被柳傲霜摆了一道,方唯玉升起几分怒气,还没动手呢柳傲霜就先倒下了,扶着凳子泪眼婆娑,而这一幕,又“很巧”的被丫鬟看到。
而后整个慕兰分号都知道城主对未婚妻不满,动辄打骂,都对柳傲霜同情不已,倒让方唯玉越发不方便赶人了。
更可气的是,那个昏迷的男子内伤不重,只是内力枯竭,自己调养两天就好了,外伤也不是特别重,所以第二天午时就醒了,醒了以后也赖着不走,成天要吃的要喝的,整一个流氓大爷做派。
方唯玉这几日被这对狗男女气的不轻,终于等到五城撤了关卡。
长期戒严不现实,毕竟大批百姓需要生活,听涛坞已经彻底炸沉,平湖水域被废,霸刀堂弟子九成九身死,只有一个陈冽在逃,抓一个陈冽,犯不着闹这么大阵仗。
再过几日,江南军就会撤回,东陵也会换上新的六扇门捕头和驻军都督,回归正轨。
忍了这么多天终于撤掉戒严了,这几日到处风声鹤唳,现在终于可以赶人了。
方唯玉搁下杯子,准备去找柳傲霜,赶紧让这对狗男女滚蛋!看着真碍眼。
方唯玉才走出几步,就听人来报说季怀远来访,登时一惊,还以为是那对狗男女暴露了。
再一细想不对,若真是冲他们来得,可能来的就不是季怀远,是楚啸或者司徒九。
“看住楼上那两个,千万别让他们下来!”方唯玉叮嘱一句,转身下楼。
这会儿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陈冽的事,他找也找了,找不到又能怎样?
商人能用的就是人脉和钱,不为人脉,那八成就是为钱来的了。
方唯玉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下了楼在小厅里见到了季怀远。
季怀远一身简单的长袍,只几日不见,看着相当憔悴,眼底青黑一片,唇色泛白,一脸疲乏之色。
季怀远连着几日每日睡眠不超一个时辰,极度疲乏,也没和方唯玉绕圈子,大致的把来意说清楚。
方唯玉沉吟半晌,果然是为钱来的。
“季家主,你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但季家主,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你亲自前来,也没有带官府授书,那就不是朝廷征银,属于你个人私自筹银。”方唯玉正色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算是奎山商会借给你的银子,这利息,可不低啊。”方唯玉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不知季家主要多少?”
季怀远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嗓子干哑的开口:“五十万两。”
方唯玉眉毛一挑,迅速问道:“五十万两?你确定?这可不是五万两,我即便拿得出来,也是奎山城将近一半的资产了。”
“二十万两,”季怀远皱眉,改口道,“当借我二十万两,重开河道关系民生,朝廷一定会拨款,只是现在有些别的琐事,所以暂时拨不下来,今年春雨频繁,怕水位涨得太快,不得已抓紧动手,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朝廷定然会拨款下来。”
“好,这二十万两,我可以直接送给你,但我有个条件,既然新开河道从东陵内部直下两湘,我要两湘之地的商道。”方唯玉朗声笑道。
季怀远目光一凝,两湘之地,是他季家的商路。
“方城主这胃口也不免太大了,天下商路七成在你奎山商会手里,怎么还盯着两湘这么点小门道呢?”季怀远缓缓开口,目光凌厉。
“呵呵,两湘之地可不是小门道,如今季家主贵为宸王第一客卿,季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何必非看着那点小门道呢?”方唯玉心情大好,笑道。
季怀远脸色一沉。
“七十万两!”方唯玉似乎看不见季怀远的脸色,继续笑道,“七十万两,买你季家在两湘之地的商路。”
“季家主,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自掏腰包修河道,但你说朝廷会在一个月内拨款,这话却是信不得的,从户部层层往下,一层一克扣,到手的银子少了好几成不说,时间也至少得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二十万两根本不够,但七十万两的话,足够你撑过两月时间。”
“我是商人,公平买卖,我已经把价码放在明面上了,就问季家主,这桩生意,你做是不做?”
季怀远闭上眼睛,良久,才开口道:“成交!”
方唯玉抚掌而笑。